海上志怪阴间的大宝剑(组图)
上一篇推送之后,很多朋友同事都说虽然污,但确实还不错,为了丰富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生活,可以继续多整点。
好,你要污,就给你污!
之前笔者写过一篇《阴间的妓院》,这次可以继续谈一谈。妓女当然每个时代都有,但是古代文人对妓女的文化要求很高。有位研究明清士人文化的学者谈到:明代妓女对戏曲、音乐、文学、书画、围棋、焚香、茶道、厨艺等,举凡所有艺术领域都要求精通。例如在余怀的《板桥杂记》里留下芳名的名妓,她们有多半被描写到精湛的才艺。妓女的文化水平越来越高,可以说与当时的文人几乎齐肩。
现在的失足妇女应该远远达不到那时的水准,但是我们也可以说,现在的文人能精通以上诸项的也没几个吧。
阴间有妓女鬼,因为此前已经说过,所以无须再说明。上次提到女鬼一般并不藉采补修炼,但妓女鬼则往往有采补之意。《阅微草堂笔记》卷二十三的一则故事说:
有个姓张的读书人,早年在官府做师爷,中年时攒够了钱,就回到乡下闲居。美中不足的是,刚退休没几天,妻子就得暴病身亡。中年丧偶,张先生因此郁郁寡欢。有一天晚上,妻子忽然现身,他喜出望外。妻子说:自己到了阴间,经过冥官审理,被判轮回转世。不过离投胎时间还有几年,冥官开恩,让我这几年继续与你生活,虽然阴阳异路,但也是夙缘未尽。张先生当然很高兴。妻子自此每晚过来,鸡叫时分离去。有点特别的是,妻子明显索求无度(“燕婉之意有加”),每晚都折腾得不要不要的。可是,她却从来不与张先生谈家事及子女。她的解释是:人世间喧嚣繁杂,我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不愿再为俗事所累。
一天晚上,妻子来得早了,进门却不怎么说话,张先生很奇怪。妻子说:稍等一会,你自然就明白了。过了一会,又有一人进来,竟然也是他妻子的模样。“前”妻一见“后”妻,上前怒骂:淫鬼!竟然假冒我的样子魅人,神明要惩罚你的。“后”妻被骂得狼狈而出。张先生看得目瞪口呆。妻子这才跟他说:这女鬼在冥府就是妓女,因为你对我思念过度,为她所乘,幻化成我的样子,来盗取你的阳气。幸好有其他鬼告诉我,这才向土地投诉,将其赶走。我与你还有再生缘,不过要等几十年后才能相聚。
这个故事里的妓女鬼是假托他人的,从张先生的角度看,不能算是大宝剑,下面的故事不仅是大宝剑,而且是……
清乾隆年间,沈清瑞北上进京参加科考。晚间本要投宿客栈,因客满,只能在村庄借宿。一时睡不着,就起来在村里散步,见村边有一座荒园,一个老太在树下大喊:今晚月白风清,客栈里“必有作青楼梦者”,还不拉几个恩客来?说完,就见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出来。老太对她们训斥道:你们这些家伙,每天就知道在房间里叉麻将、嗑瓜子,做婊子也不用心,让妈妈桑喝西北风吗?(汝等日坐闺中,赌樗蒲,嗑瓜子,长恁娇惰,尔娘喝朝露度长日耶?)众女听了,低头默不作声。
老太吩咐一声,众女一齐向客栈方向招手。过了没多久,果然有一群客人进来,既有商贩,也有书生。众女分别迎上去,一人陪着一个。又有侍者上来摆上桌子、果盘、酒水饮料,一众男女吃喝喧闹起来。闹了许久,大家似乎有点疲倦了,老太又鼓掌大笑着说:“窗烛灰矣!银河鹊桥已驾,痴牛騃女,犹相对作闲坐哉?”就是让客人和小姐们去办正事了。于是大家一齐起身,跟着老太到园后。
沈清瑞虽觉诡异,但犹豫了一阵,还是大着胆子跟去偷窥。只见园后摆了十几张竹榻,每个客人各抱着一个小姐,不,各抱着一个夜叉在睡!“朱发偎肩,血唇递舌”,他正惊骇无比时,只见一老夜叉拿着根六七寸长的铜管,插进客人脑后,窸窸窣窣地吸食。沈清瑞大喝一声:什么妖精在搞鬼!一众男女惊醒,纷纷说:贵人到了!一哄而散。
第二天,沈清瑞准备上路时,见投宿客栈的众旅客,个个都说自己头疼得不得了。此次科考,沈清瑞果然中了进士,应了“贵人”之说。(《谐铎》卷十“鬼嫖”)
在这个故事里,有小姐、妈妈桑、侍者,整个流程与夜总会似乎也没啥差别,除了不能唱卡拉OK。唯一让人觉得惊悚的是,那些小姐竟然是夜叉鬼。但这确乎不是孤例,志怪小说中有多处提及妓女是夜叉幻化所致。比如《聊斋志异》卷六“考弊司”提到,某人入冥告御状后顺便嫖个娼,出来之后仍恋恋不舍,可是回头一看,只见小姐和妈妈桑“自肩以上化为牛鬼,目睒睒相对立”。《夷坚乙志》卷九“李孝寿”也曾叙及,宋徽宗政和年间,某人无意间入冥,见到开封府尹李孝寿狎妓欢饮,“女妓环列左右。忽拊掌一声,悉变为牛头阿旁之属,奇形丑貌,可怖可愕”。不久,李孝寿就病死。
牛头、马面、夜叉,在冥府都有固定职司。据佛经所说,牛头因“于世间为人时,不孝父母”,死后为鬼卒,主要担负巡逻抓捕罪人之职。马面(马头罗刹)、夜叉也与牛头相似。所以,大胆猜测一下,因为她们并不参与轮回转世,所以做小姐很可能只是公务或公务之余的兼职(详细的理由不说了,过于累赘)。
冥府开设的妓院,《阴间的妓院》中曾有提及,这里也可以稍微多说几句。在冥府的构建原则中,因果报应是重要的一条,罪行累累者往往会祸及子孙,我们最熟知的就是男盗女娼之类的报应。所以,冥府也依次原则设立了青楼:
河南人杨士纶,与在江南做官的舅舅家的女儿订了亲,在赶赴江南迎亲途中,被误拘至阴间。冥官发现“里居姓氏不符”,命人将其送回阳间。恰好他的亡友殷仲琦在阎王殿中做事,就领着他一路游玩一路回去。
路上遇到一处“文窗绣阁,鳞次而居。门外抹粉障袖者,三三五五,见客不甚畏避”。殷仲琦告诉他,这在冥府称为“香粉地狱”。“阳世官宰犯贪酷二字败露者,遭国法;稍或漏网,冥府录其幼媳爱女,入青楼以偿孽债,今之倚门卖笑者,皆闺阁中千金姝也!”正说着,老鸨出来拖住殷仲琦:殷大少,您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玩玩了!今天还要过门不入吗?殷仲琦被老鸨说破,不得已领着杨士纶一起进去,叫了两个粉头陪着喝酒唱曲。
正欢欣之时,“鬼役奉阎君命,押一女子新入青楼”。杨士纶一见大惊失色,这女子正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舅舅的女儿。原来,他舅舅因为在任上受贿八百金,女儿的魂魄被押至冥府接客还债。杨士纶求老友、求老鸨,可是冥府无法徇私。不得已,殷仲琦说:“不及黄泉,何能相见?此中殆有天缘。请先以青楼作洞房可也。”让杨士纶把自己的未婚妻当小姐办了算了。杨士纶也豁出去了,为了防止别的客人点她,索性不还阳了,每天嫖自己的未婚妻。
这样纠结的日子过了几天,又有鬼卒来通知,因为杨士纶的舅舅捐资八百金设立义学,城隍申报上来,准许其女还阳,再送回阳间。杨士纶大喜,也让老友领路,回到了阳间。
调养之后,他再赴舅舅家迎亲,问及此事,舅舅自然什么都不肯承认。洞房之夜,他又向妻子说起,妻子怒斥他“妖梦是践”。可是“洞口寻春,已无复落红殷褥矣!”(这句太污,不解释了)(《谐铎》卷六“香粉地狱”)
这个故事寓言性质太强,其实算不得上乘,不过似乎可以印证之前的推测,那些非长住冥府,可以参与轮回的失足妇女,确实不是牛头马面夜叉鬼。
以上所谈的全是鬼为妓女的情况,那么,鬼以嫖客的身份到阳间大宝剑的情形也有吗?当然有,不过那是另一个话题了,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