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生活》-72【统万城】
统 万 城
在陕北拍摄民俗的间隙,走在靖边县一条不知名的小路,路旁有指示牌,统万城左转6公里。忽然想起一个故事----“最后的匈奴”。此处应该是有故事的地方,应该左转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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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
几乎没有寻觅的过程,统万城便扑面而来。几处高低村落的白色断垣在冬季原野很是显眼,沿着应该是城墙的废墟,我慢慢走去,没有城门的阻隔,没有城墙的制约,我轻松来到东晋的天空~公元413年。
这是匈奴族在人类历史长河中留下的唯一都城遗址,是中国北方较早的都城。它与一个名字紧密相连,那就是这座城的缔造者~赫连勃勃。赫连勃勃叛秦自立,自称天王,建国大夏。
《水经注》记载,这位一代枭雄登临契吴山,雄视概叹:“美哉斯阜,临广泽而带清流,吾行地多矣,未有若斯之美”。“……遂营起都城,开建京邑”
《统万城铭》曰:“改筑大城,名曰统万城”。
沿着白色的废墟,来到一处高大的建筑遗迹面前,也许这里是城垣外侧的马面,或者是一隅的角楼。我尝试登向高处,手便抚摸到这建筑的结实,虽经历了1600余年的雪雨风霜,但依然结实稳固。
据《北史》记载,“……篜土筑城,锥入一寸,即杀作者而并筑之”。
我忽然想起现代化的诸多工程,是否所有的坚固耐用都需要建立在严苛、残暴的制度下才能完成。
终于登上一处高地,视野中便有了几座城垛。一些模糊的记忆汇聚曾经雄伟的城堡。
《北史》记载:“(统万)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宫城五仞,其坚可以砺刀斧。台榭高大,飞阁相连,皆雕镂图画,被以绮绣,饰以丹青,穷极文采。”
我极目远眺,天地间散发出一种神秘的灵气,我试图搜寻远古君临的生命。于是一处矩型城池的轮廓便逐步清晰起来。正如《晋书》中《统万城铭》所言:“崇台霄峙,秀阙云亭,千榭连隅,万阁接屏……温室嵯峨,层城参差,楹凋雕兽,节镂龙螭。莹以宝璞,饰以珍奇……”
西北风裹挟沙尘、刮磨着土墩断墙,发出一种凄厉的啸叫声,里面仿佛有金戈铁马、呜呼哀嚎、歌舞宴乐。
时过境迁,眼前城池内已是荒芜一片,只留下点点残垣断墙,沙丘、坑洼、遗骨、灌木丛。但社会依然是一样的繁杂多样,依然是这边“朱门酒肉臭”,那里“路有冻死骨”。
这里是毛乌素沙漠的边缘,有利的自然环境让这座城留下现在的模样。兴衰往事,仿佛沙漠蜃景。一个枭雄可以建立一座城堡,可以统治一个时代,但依然避免不了消失不见的结果。
一个自负的强者虽然也从汉民族学农耕,从蒙古族学放牧,但他不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不可能从源头补充活力。他认为自己完全掌控了天地间一切,什么也奈何不得。
我们姑且不论其政治制度,单就生态关系讲,耗竭资源也终会为大自然所惩罚,自然经济学从来不允许人类无止境的索取。
《新唐书·五行志》记:“(公元822年)十月夏州大风,飞沙为堆,高及城堞”。到宋淳化五年(994年),已“深在沙中”。朝廷不得不下令毁城,迁民20万于银绥(米脂、绥德)二州。一座城消失了,一个名族消失了,这里成了匈奴最后的坟墓。
告别统万城,阳光灿烂地撒满大地,抬头仰望,顿时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行走在历史长河中,也许我们在不断的重复,哪里是终点不得而知,也许只有不断的行走才是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