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者谈语言 | 贾康:试谈我感受的语言与语言生活
我没有学过语言学,商务印书馆新刊《语言战略研究》问世,编辑部向我约稿谈对语言和语言生活的想法和见解。我由此按捺不住,谈谈些想法,虽够不上专业性见解的水准,但愿不揣浅陋,抛砖引玉。
我之所以愿就此谈些想法,一个很大的原因是近四十多年来一直在从事社会科学研究工作,无论要处理文稿、推敲文字表述,经常要参加会议、论坛讲座;茶余饭后兴之所到,也写过些诗词,自然对于语言和“语言生活”积累了一些自己的感悟与心得。试分几点来讲。
第一,我认为语言是人类智力提升和智慧发挥、文化积淀的重要伴生物与催化剂。我想,广义地讲,语言不独人类所有,鸟有“鸟语”,海豚据说也有其语言。但人类脱离动物界而成为最具高级智能的生命体,复杂的语言和文字,显然是其不可缺少的特定伴生物,使人类在分工合作中必不可缺的沟通、配合可以高效率,也使人类的社会交往、情感生活可以更加丰富、细腻,以至追求优雅——当然也不排除对或表现其暴戾……语言和文字可以内含百般风韵、千重感触,万重柔情,令人如醉如痴,心驰神往;也可以带来思想碰撞、灵魂激荡、意气轩昂,使人赴汤蹈火、舍生取义……
记着的语言文学,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路演变至今的当下现实,也还在继续催化人类的智力提升和文明结晶。仅以我自己在写作和演讲中的感受而言,思路的清楚、思维的严谨、逻辑的内洽、风格的偏好与品味的追求,都必须借助语言、文字的表述,都会取益于语言的运用。整理思维,必用一种语言、语境,形成文字,更是要调动自己全部智力与知识来写作、修改、推敲。我想,这样一种人的心智与语言的互联互动之中,语言对于智慧的发挥、文化与文明的生发、积累、沉淀与凝炼,不仅是伴生物,更是催化剂。文字则是其带有凝固态特征的载体了。古今中外名留史册的人物,莫不运用了其语言以发挥和表现其心智之作用,也莫不得益于语言文字而为我们所知,并让后人学习、借鉴或引以为戒。如何更好地运用语言文字,实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专家学者毕生的学习和训练功课。
第二,一个人的母语与其文化上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密切相联、潜移默化于生活之中;一个民族国家的气质、风范,也在其语言中融汇天成。我从小使用汉语,我对于从诗经、楚辞、汉赋、魏晋文章一路发展下来的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与清对之中的美感与万千气象,自认为可以心领神会,而作为民族文化的结晶,实已渗透于国人的血液中,所承继的是一代代中华儿女的爱国情愫,族群认同。当然对……也尽各民族文化“百花齐放”之中无可替代的一枝独秀奇葩。曾听说“法语是爱情的语言”,但感知上仅是觉得其音韵、声调,与汉语中的“吴侬软语”有相通相似之处;但因为对英语稍熟一些,我还是可以评说一下其某些音像作品、文字篇章的美感,以及“美国英语”和“英国英语”的气韵与意境上的差异,而且由于在美国作过访问学者的经历,形成了自己对美式英语音调的偏好与习惯。这些,也都会渗透于现实生活的各个场合、每道风景。在人类社会“各善其美、英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取向的追求中,各种“母语”与“外语”的美美与共,应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主旋律,也是“命运共同体”和“包容性发展”这种人类文明前沿概念中所必然具有的内涵之一。
第三,在一种语言的成分及其发展中,需要把握不同因素的高下之分。雅致与粗鄙之别,形成必要的社会辩识与引导。语言应是没有阶级性的,如同自然科学不具备阶级性一样,其基本属性在于工具层面。往往极左而专制的斯大林,在关于语言学的这一认知上,倒是明晰而正确的(见斯大林《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试想,“革命的阶级”和“大革命的阶级”都会骂娘,也都可能对心仪者说出“我爱你”之类的甜言蜜语。但是,语言的成分中,确又有高下之分,典雅与俗鄙之别:娓娓动听的经典情诗是语言,“爆粗口”的“国骂”也是语言;虽然文学成就之高如《红楼梦》,描写到薛蟠等人物,也难免捎上一两句出自特定角色之口的粗言秽语。但一个社会,一个在社会中安身立命的境界中要追求品位之人,毕竟要在语言的运用和选择上总体而言倾向于高雅、优秀、有教养,自觉地摒弃粗野、鄙俗和下流。一个社会中必然动态发展的语言风格上往往会受到有影响的领袖人物、明显、专家或时尚潮流中的某些变化因素的语言示范与引领,而我认为值得推崇的这类因素发挥能动作用之方向,应是引导大众辩识美丑,引领文明与品位上升,虽不排除(甚至应追求)“雅俗共赏”,但一定要警惕“审五”式的语言污染。愿举一例:近年在“网上语言”中首先,虽不排除(企业应追求)雅俗共赏,但一定要警惕“审五”式的语言污染。愿举一例:近年在“网上语言”中首先出现、后来居然普遍流行起来的“diao缘”(恕我不直接写出意为男性生殖器的这个字)居然还一时间在汉语世界里成了气候,大姑娘小媳妇们毫无顾忌地使用这个新词语,似乎是信手招来,真觉得匪夷所思!我都觉得替她们脸红啊。这个世界是变化快,但我总觉得不应是这样一个变化法。早年我在农村、部队、工厂都有生活、工作的经历,在底层的摸爬滚打中是有值得珍惜的许多体验的,我也知道一些“话糙理不糙”的底层语言的生命力,但是,“文革语言”、“泼妇骂街”、“流氓地痞黑话”之类,毕竟是贬义词,总体讲属于粗鄙低格的语言要素。总体上应将其充分地边缘化,最好让其速朽可也。这一点是我的真实想法,特借此文一吐为快,希望认同者共同努力净化我们美丽的汉语文字,也欢迎各方“拍砖”讨论!
(原文发表于商务印书馆《语言战略研究》杂志2016年第一卷)
贾 康 介 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