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泉随想 / 杨俊国
月牙泉随想
杨俊国
月牙泉太远了,远在大西北,远在汉唐。
浩瀚沙海,满目萧索,因有了这一汪绿水,遂成举世无二的风景。
月牙泉位于甘肃省敦煌市西南5公里。“亘古沙不填泉,泉不涸竭”,让这湾碧水成为大漠传奇。鸣沙山像高大的西北男人,呵护着月牙泉,月牙泉含情脉脉仰望着拥抱她的汉子。当有人攀上沙丘,由山顶往下滑时,鸣声随之而起,轻则如蛙之呱呱,重则如雷声滚滚。鸟儿拍着翅子飞出芦苇,那是月牙泉给山的回应。俚语云:“棒槌挂在城门口,三年也成精。”古老的山水皆有生命,有脾性,有它们的喜怒哀乐。
史载,汉武帝元鼎四年,南阳新野一个小官名叫暴利长,犯了事,被发配此地屯田。也算他走运,他捕获了一匹野马,献汉武帝,并称此马乃从渥洼池中飞出。武帝是马痴,大喜,名之太乙天马,作《天马歌》。后人疑汉渥洼池即月牙泉,遂立石碑曰“汉渥洼池”。“四面风沙飞野马,一潭之影幻游龙”,从此,“渥洼池”同“天马”一举驰名。当时,河西有酒泉郡和武威郡。元鼎六年,又将酒泉、武威二郡分别拆置敦煌、张掖两郡。敦煌郡的设置与天马有关系吗?不晓得,但武帝因天马而对此地神往则极有可能。
关于月牙泉的起源,有人认为泉形似弯月,像是人工为之,古籍中又有“沙井”之记载,既然称“井”,也许就是人类的工程。此说不过是想象而已。无疑,月牙泉是大自然的作品。月牙泉是附近党河的一段古河道,河道被流沙淹没,月牙泉一段地势低洼,地下水在此天然露头,汇集成湖。湖水不断得到地下潜流的补给,因而不会枯竭。神奇还在于,刮风时沙子不往山下走,而是从山下往山上流动。上苍在此演绎着他神奇的空气动力学,大风起,沙子从山脊骤然飞起,飞越月牙泉,落到对岸。风沙过后,月牙泉依然碧水粼粼。
是谁,第一个发现月牙泉?没有人知道。也许是走散的士卒,也许是一队驼帮,也许是当地的土著大月氏或乌孙人。当第一眼看到这汪碧泉时,他们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尖叫着,在黄沙上踉踉跄跄狂奔到湖边。鸣沙山下,靠着经验辨识,人们记住了这个方位,从此储存于人类的地图。
月牙泉丰盈明澈数千年。然而有一天,人们发现她要枯竭了。月牙泉面积曾经很大,平均水深超过5米,水草丰茂。1975年,党河水库建成后,河水被全部截留入库,再由人工输水渠道引入农田进行灌溉。地下水补量大大减少,区域水位大幅下降,到1985年,月牙泉水域面积由上世纪60年代20多亩锐减到8亩,平均水深已不足2米。为了保住这一景观,当地不惜花费巨资进行生态修复,搞了许多补水工程,以遏制月牙泉水位下降。靠人工“挂水”续命,能持续多久呢?
月牙泉南岸的月泉阁建筑群,皆黄沙满面,古朴雅肃。错落有致的楼台亭阁,彩塑、壁画、匾额、碑刻,皆堪称上品。询问得知,这是90年代陆续修建的仿汉唐建筑。此前这一片高台上的古建筑,在“文革”中被毁灭殆尽。
“在山的那边很远很远,有一座月牙泉;她是天的镜子,沙漠的眼。”谁的手机,放着田震的歌。唱月牙泉必须是田震的嗓音,沙哑又有磁性,极尽神秘。演奏月牙泉的乐器,必须是岑参听过的“琵琶与羌笛”,时而高亢清越,时而低语沉吟,悠悠渺渺,虚幻迷离,娓娓诉说之中,总有一种苍凉。
古丝绸之路在甘肃绵延1600公里。敦煌,是这条对外贸易通道的枢纽。历史上的敦煌,曾经璀璨。到海洋时代,陆上贸易通道的没落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结局。至明清两代,敦煌的许多名胜已成为汉唐文化留在西部荒漠的遗址。《中国水图》项目组的马教授在群里分享他在河西走廊的照片,大漠戈壁,雅丹地貌,一望无垠的荒芜。他说,他身后的那座黄土堆就是玉门关,千年沧桑之感顿然而生。
沿祁连山脉西行,一路戈壁几无人烟。在匈奴语里,“祁连”就是“天”的意思,河西走廊就是“天边”的一条通道。旅游业兴起,落寞许久的古路,成为人们神往的“诗和远方”。无意中看到一张图片,一只野骆驼,与游客的汽车并排奔跑,速度令人惊讶。然而,它并非跟人玩赛车,它在惊恐地逃命哩!人类中心主义常常是理所当然的立场,事实上,最先发现月牙泉的不是人类,是野马,是骆驼,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原住民。
【作者简介】杨俊国,男,1982年1月毕业于汉中师范学院(今陕西理工大学)。任教于常州工学院人文学院,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和教学工作。东亚汉学学会会员,常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闲来弄文,在报刊杂志发表散文随笔数百篇。性喜漂泊,喝酒旅行,特别享受大山里的小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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