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桃花落

Mar.

30.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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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在万事万物都急于绽放的时节，我却看到了坠落与隐没。

转眼三月已至末尾，许多花事还来不及诉说自己的情愫，便在这场温度永远保持在春冬交叠的季节里仿若停滞不前了。我看桃花繁盛的那几天，就像约定中的一场邂逅，从遥远的彼岸匆忙赶来，在枯枝遍野的荒山上绽放着薄如蝉翼的花瓣。当然，和我预料中的一样，两个阴雨连绵的日子以后，荒山便尽染桃色，满树芬芳也如数飘散，许多未曾照拂的蕊芯，也无声无息间走向了泥尘。

当世界都沉浸在春色满园的幻想中时，期望就像拔苗助长的农夫手里的铲，人们望眼欲穿一幕色彩交叠的盛宴，而我却觉得，三月，尘埃落定，所有约定中的事情都将走向结局，而花开花落，新叶重生，都似固定剧本里的无聊序章，而真正值得人深思的，是凡事走向坠落的历程。

沉睡了一冬的春，如今借万物之身从泥土里冒出头来。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团聚与拥抱的时节，然而真正行走在路上时才猛然发现，原来孤独是存在的本质，我们从来都不曾拥挤在春意中吸吮万物之灵，而是以自己为春，凭手臂的力量撑起了想象中的春意盎然。

有时候，太在乎一件事、一个人，就越容易陷在失望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就像繁花中期待另一个生命能带来岁月的多情，其实还莫不如看向自己，将目光回挽。

桃花含苞时，我们狠心地将一些缀满了花期的枝条从树干上剪下，只为了能在自己的小家里目睹春色。的确水润万物不假，屋内的桃花就是比窗外的流浪者绽放早些，绚烂两三日，竟也有新芽萌发了。不过这却让我很生歉意，因为它们还不知，自己离枝的命数已定，挣扎也不过徒劳。

枉然的岁月里，迎风也觉孤寂，我们在徒然的旅途中赶赴自己的朝阳，时而欣然，时而迷惘。没有人能看见自己脚下的根还是否深扎于土壤，我们不知道坚持下去的结果会换来力量亦或悲伤。可是，就在这样的路上，年轻的生命还四处奔赴着，像那些遇水的桃花，在机遇和不幸中自我激励，独自疗伤。

今早，送走了最后一波家中春色，它们在电梯间里凋落，在停车场的垃圾箱里归为泥土。想来它们初来乍到那天家中也在停水，于是便将就用了鱼池里的水为其滋养。而今又是停水日，我们将污水排尽，可转念一想，污水怎么会脏呢？不管它携带了泥土还是混入了颜料，这些原本来自大地的事物，无论如何，它们还安然于世啊。尽管变了纯净的程度，可还是世上一物，就像我们往来芸芸，不管生死，都不曾走出宇宙，走出彷徨。

因此，绽放是瞬间事，而坠落却是永恒的。玉兰含苞是走向尽头的预兆，万物新生是沉睡于冬的前言，我们盼望生机，其实是在盼望归期。于此，众生都将在这浮华的世间造作一场，然后淡然皈依，这是三月的故事，是无人愿意提及却事实存在的坠落与隐没之事。

如今，许多生命都踏在宿命的影子上前来，大家感受拥有并体味衰败。许多情感都不再于抗争中久存，而是随时光淡淡地走向了另一处安然的归航路。

窗外，花期将至，港口船近，我不知道那是将败的残花还是欲开的新蕊，也不知那浮于海面上的船舶，是即将远行的旅者还是刚刚归航的客。然而，这一切都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