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如期而至的怀念

如期而至的怀念

安徽怀宁 程默

　　一转眼又是春天。前几日，点点滴滴的雨，纷纷扬扬的雨，持续了好几天，今天却放晴了，阳光明媚的。恰巧又赶在周日，很适合外出祭扫。

　　记不清有多少年了，只要春天来了，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句，就会萦绕耳际，就会令我不自觉地要去祭拜我该祭拜以及我想去祭拜的亡人。我的父母，我的亲人，以及我的师长……

　　气温回升，尤其在雨后，很适合做点有纪念意义的事情。焚烧草纸、燃放鞭炮，已经被环保、生态的节令性野花或塑料花取代了，意义却不曾变味，真好!那些已经成为现实的和将要成为现实的东西，纳入了我们生活的前奏……

　　只身赶往我想去祭拜的亡人——海子墓地，发现一场“春暖花开诵海子”的诗歌朗诵会正在举行。不想也不敢走进那熟悉的小屋，远远注视着海子年迈的双亲，发觉二老真的是龙钟之态了。初升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他们身上，也照在泥地上。视力不好的我，俨然看见一股地气袅袅地从潮湿的水泥地上蒸腾起来，像极了海子吸烟后吐出的烟气，抑或是泥土在呼吸时吐出的生命之气……蓦地，我的眼眶潮湿起来，大约就是被那有形或无形的烟气熏的吧。

　　28年了，海子的双亲没有哪一天放下了海子。海子的母亲竟然将简易的木床搬进了海子的藏书屋，呼吸海子呼出的鼻息，默念着海子。“娘喊一声，儿应千里”，海子，你五十多岁的半老头了，犹如襁褓中的婴儿，活在母亲的怀抱里，其情，其景，透露出来的还会有什么?从另一种层面上说，海子文化园的在建，和他们不懈地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包括出席一些纪念海子的活动，以及精神层面上的呼唤，无法割舍，更息息相关。

　　刚刚下过的雨，汇聚在池塘里、泥土中，然后，我们就看见了——它们，作为植根于泥土的另一种生命，是我们不说话的邻居和朋友，我们依赖于它们而得到保证。看，桃花开了，粉红的;油菜花开了，金灿灿的……向日葵，油菜花，以及由油菜衍生开的麦子等等，渗进诗歌，构成精神家园里亮丽的黄金物质，足够人类享用一生了……

　　随同在县电视台工作的操春先生前往海子墓地抓拍镜头，适巧一位陌生的“粉丝”来到。看他娴熟地掏出一瓶酒，拧开瓶盖，手生地点燃一颗香烟，插在墓前，我们诧异起来。一打听，才知道他是彝族人，从遥远的四川赶来……分明就在昨天，安庆大学的一些学生祭拜完海子之后，饿着肚子离去——诗歌不是食粮，不能应对饥饿，但诗歌分明就是食粮，能充盈健康的、向上的灵魂!由此，我记起了曾经读过的沈天鸿老师的诗句：这个世界/的确存在一些/你一见就得低下头去的事物……

　　高空中有薄云，向这儿涌来，因为这儿是山岗，高过了平畴，高过海子故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的经典名句，无端地在耳际再次回荡起来，一起回荡的，还有氤氲在这个节令里对亲人无尽地缅怀或祝福。

　　缅怀一位逝去的师长，和缅怀自己的亲人，有什么相同和不同?当操春先生要我对着镜头诠释时，我选择了转身和摆手，因为我不能作答，也无法回答。尽管我是这儿的常客，只不过，我不忍心见到海子双亲日益衰老的面容……

　　一个人，无论活到什么样的高龄，总是要离去的，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现实，就像英年早逝甚至夭折同时存在于人世间一样。悲莫悲兮，白发送黑发!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后，身为一名草根作者，我感觉到：肩上增加了重量。这重量，总是有意或无意地提醒着我。事情就这么怪，当我因为身体原因压缩写作量，甚至把它不当一回事时，那锐减了的写作量却因为今天幼儿园小朋友们熟稔地背诵海子的诗句，以及同城的朗诵者引起了我的注意和思念，尤其是在这个春天。

　　许多事情一说就容易犯错，今天也是这样么?我梳理不清。梳理不清或表述不详的时候，我喜欢让时间替我传达。如果我连自己的时间都有限的时候，我只能选择沉默。设若沉默的结局是鲁迅先生笔下的“爆发”，便有了眼下的这篇千字文，或者是今天如期而至的怀念……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程默，怀宁人。三十年笔耕不辍，因为热爱才写作，因为热爱才坚持。文章散见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