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打工路》作者 许兴发
打工路
作者 许兴发
为了追逐心中的梦想,为了改变家庭的面貌。2000年我打起背包踏上了打工的路途。
正月初八的黄昏,我已站在汉口火车站的广场上。寒冷的北风裏挟着乱世一般的人群蜂拥而至。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列开往温州的加班车,我如同一块薄薄的肉饼被陌生人的身体夹上了列车。
车厢里到处是人,好在我还有座位,但为了保住座位,在这二十小时的旅途中,我只喝了一瓶矿泉水,只是为了少上厕所。
在表哥的厂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被厂里保安拽出了门,一天、二天、三天过去了,我还没有找到工作,看着干瘪的钱包,我的心慌乱起来。
第四天,老天保佑,在职介所门口,我被一个穿着时尚,有些丰满的中年妇女看中,她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说:到我们厂去吧!我像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抓起背包就走。
现在想起,当时有好多媒体报道,有些农民工被骗到黑煤矿,黑砖厂做着喑无天日的苦工,一些专家振振有词的说道:他们都是无知识,无法律常识,贪小便宜骗去的。可有谁知道,当生活把你逼到绝境时,你别无选择。
工厂在一个小山腰上,大门正对着仅容一辆大货车通过的小巷。小巷的围墙上长满了爬山虎的藤蔓,已是初春,爬山虎都伸着稚嫩的手脚,悄悄的向上爬着,美极了。我想,这有点像诗人戴望舒笔下的小雨巷啊!等我安顿下来,把妻子也接来。我们在细雨朦朦的时候,撑着花纸伞走过,那多浪漫呀!
工厂实际上就是个夫妻作坊,中年女人就是老师母(温州话,老板娘),老板就是厂长。老板有一张笑咪咪的脸庞,长着一对招风的大耳朵。让人一见就想起寺庙里普渡众生的弥勒佛。老板虽然不好,但也不算坏。最起码每月的工资都按时发放,年底结清。
厂里唯一一个管事的是个四川人,四五十岁,长的黑矮。像极了水浒传里描写的宋江。但却没有一点宋江的侠肝义胆,整天溜须拍马,假仁假义。我虽书没读多少,但一本厚黑学却学的滚瓜乱熟。
一走进车间,排列整齐的冲床像是扛枪的行刑队,一到上班时间,车间像个炮火连天的战场,磨床喷出刺眼的火花,二十几台大小不一的冲床发出振耳欲聋的吼叫。老板吝啬的连一个耳塞也不发,我只好用两团乱棉花塞住耳朵。唯一大方一次,就是要加入IS0一2000质量体系认证的时候,为我们发了二套工作服,可后来没人来验厂,老板可能后悔了好多天。
冲床其实是极其危险的,稍不注意就对你的手行刑。在三年冲床工作中,我见到了七八个工友被冲床把手指打断,最严重是一个江西老俵,整个左手手掌都压没了。和我宿舍是邻居的四川夫妇,男的被冲床打断了三根手指。老板娘带他到医院只住了二天院,就回来了。受伤了,不能上班,女人干活又笨,都是计件制,挣不了多少钱,夫妇俩整天以泪洗面,好多次,半夜我都被他们的哽咽声惊醒。找老板理论,要回家,老板拿出三千元钱说:医药费我给你们报销,这三千元钱是误工费,营养费。我们都憎恨的看着老板,无能为力。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申诉,也从来没有看到什么国家有关部门到工厂检查。还是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随着工厂的日益壮大,老板把我调到装配车间干主管。什么主管,说白了,就是清洁工,质检员,记帐员,培训员,身兼数职。每天一上班,就是打扫车间,接着质检,四十多个女工的产品要逐一检查,游标卡尺把手都勒出一条条印记。新员工要手把手的教,有时由于方言的问题,口都说干。
整个车间像一锅滚开的粥,我要天天在此煎熬。·
我们的宿舍搭建在挖了一半的山脚下,是用铁皮盖的顶,三夹板隔断的房间。冬天像冰窟,夏天像蒸笼,还时不时有小石子从上面落下来。
纵然简陋,但对于我们来说,已是半个天堂。当时正是影碟机流行时代,有些小工友就买了回来,我第一次听到刀郎那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就在当时,一到下班,宿舍就飘过: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晚些……。还有那些不能绕过去的三级片,工友们轮流租回来。还记得有叶玉郷的《情不自禁》,李丽珍的《不扣钮的女孩》等。半夜转回宿舍时,不隔音的三夹板房间传出小铁床的吱吱呀呀的乱响。
在二零零三年吧,一场强台风在乐清登陆,把铁皮房连房顶一下揭跑了,我们才搬离了铁皮屋。
其间,我也把妻子接到了厂里,在细雨朦朦的时候,我们也撑着油纸伞走过小雨巷,但始终没有浪漫的感觉。有的只是惆怅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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