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三进校门》王云光
原创作品一经采用将根据各种留言等情况将发布5家媒体,优秀作品还将发12家媒体!
我这几十年,从农村到城市,从农民到工人,从工人到干部,稀里糊涂多半辈子,没有什么成就与建树。倒是念书的时间不短,三进校门。第一次进校门,是在老家上小学和中学,第二次进校门,是去包头上技工学校,第三次进校门,是上班几年之后,又上了一次成人大学。一共三次走进校门。其实还有一次,就是上了一年中央党校后期本科函授班,因为工作忙,外地施工,无法定时去参加面授,半路下车,没有毕业,这次不能算,后来发生了工伤,在家休息,这样算下来,工作没有多长时间,而三次半上学加起来,时间确实不短,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念书,也没有学成个什么样子,一事无成,时间倒浪费了不少,难怪鲁讯先生说,“人生识字糊涂始”,我大概就是鲁讯先生说的那种人。
一,我出生在河套地区的一个小镇,这个地方的老地名叫蛮会。在当地小有名气,我在的那个时候,是公社所在地,永胜公社。改革开放以后,又恢复了老地名,现在是杭锦后旗蛮会镇,当然还是镇政府的所在地,
1963年,我九岁的时候开始上小学,那个时候,上学普遍晚,不像现在,六七岁就开始上学。当时永胜公社街上有两个小学,我们当地习惯把公社所在地叫街上。一个是大队办的,叫永胜小学,是初小,属于民办学校,老师没有工资,和农民一样,挣工分。这大概类似古代的“乡学”。不过这些民办教师,赶上了党的好政策,后来都转正了,退休以后,退休金都很高。另一个是国家办的,叫永胜完小。老师是拿工资的,属于国家的公职人员。完小大概就是古代的“国学”,现在的“国学”,己经不是那个意思了。国立完小,各方面的条件及师资都要好于民办小学,我有幸去了完小,这就是我说的一进校门。
永胜完小离我家很近,几百米远,从家到教室几分钟的事情。每到冬天,教室里要生火炉,因为我住的最近,每天早上我提前到校,把火炉生着,等同学们陆续到了学校,教室里就己经有点热气。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天气特别冷,光靠火炉子也不行,每次上课,全体学生站起来一起跺跺脚,然后才开始上课。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师,姓徐,她每次上课,拿的一个白瓷水杯,上面有几个红字,“巴盟师范”,因为我们刚上学,什么也不懂,巴盟师范是什意思也不清楚。就这样,每天上学,一切如常。到了三年级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当时我也参加了红卫兵,左臂上戴着红袖章。每天跟着高年级学生起混,因为我年龄较小,主要是看热闹。当时街上还有一个农业中学,这个学校的学生比我们年龄大多了,他们是红卫兵的主力,还有什么司令部,权力很大,厉害的很。贴大字报,两派辩论,发传单。我问他们要传单,有时候还嫌我年龄小,传单还不给我。尽管如此,我还是尽量要传单,当时我把收集到的传单放起来,至今还保存着不少。现在除我之外,恐怕别人手里很少有那些东西,应该算是文物了。那个时候,我还看到了宋朝汪珠的神童诗,不过是做为批判资料才看到的。嘴上批判抻童诗,其实我的心里还特别喜欢神童诗。当时我就基本能把神童诗背下来,至今也还能背上几句,如“神童衫子短,袖大惹春风。未去朝天子,先来谒相公”。“朝如天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神童诗中,我最喜欢的是这首:“年少初登弟,皇都得意回。禹门三级浪,平地一声雷”。除了神童诗,《名贤集》我也抄了几遍。我的邻居,尽管是一个农民,特别喜欢读书,家里收藏许多书藉。他害怕红卫兵抄家,用书烧火做了一顿饭。有两本《三国演义》和一本《秋海棠》没有舍得烧。我家是贫下中农,特别安全,他就把书寄存到我家,没有人的时候,我偷偷的拿出来看上几眼,虽然看不太懂,也能看个大概。
一九七O年,进入初中阶段。学校是九年一贯制。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后来把小学分了出去。上了初中,情况有所好转。学校也不贴大字报了,也不再搞大辩论了,也不开批判大会了,学校的教学逐步正常。我们这个中学,是杭锦后旗第四中学。新成立的学校,学生挺多,教室不够用,老师学生一起干,拉土,托坯子,我们整天参加建校劳动,不仅如此,在农忙的时候,还要支农,帮住农民秋收,所以中学阶段,一半时间劳动,一半时间读书,那个时代正处在“读书无用论”阶段。学习好坏也没关系,上大学也不用考试,说是贫下中农推荐,实际是公社领导决定,所以没有人把读书当回事,主要是突出政治。学校不抓学习,而我却利用这个阶段,看了大量的小说,什么《林海雪原》,《苦菜花》,《三家巷》,《封神演义》,等等。闲书看了不少。在中学读书阶段,尽管盛行“读书无用论”,不过我们那批学生也有收获。第二,当时抗四中的老师,有不少是从旗一中下来的骨干,如北师大毕业的冯锡玮和刘寿龄二位老师,特别是冯老师,课讲的很好,是巴盟地区的语文权威。还有其他老师,如雷红兵,罗见今等等,后来冯刘二位老师调到上海华东师大。罗老师也在内蒙师大当了教授。在一个落后农村的中学,有那么一批优秀的老师,是我们的福份,以后再也没有这种事了。,听说现在的蛮会,连中学都没有了。只保留了一个小学。多年没有回老家,具体情况不太了解,据说现在孩子上学,多数到旗里。一九七四年七月,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从小学到高中,一上就是十一年,由一个小孩,变成了小伙子。
二,在农村劳动了四年,挖渠修路,放牛放马。干的最多的是挖排干。一九七六年,粉碎了“四人帮”,次年恢复高考,机会来了,那个时候公社有个学区,负责高考招生报名,白天劳动很忙,没有时间,有一天晚上,同学杜二平陪我去报的名。本来打算报考大学,害怕考不上,临到报名时候,改变了主意,报了中专。一九七七年的冬天,我们穿着棉袄棉裤参加了恢复高后的第一次全国统考,这也是新中国第一次冬季招生。以后都是秋节招生。中专考了三门课程,语文,政治和数学。语文就是一篇作文,两个题目,一个是“难忘的一天,”另一个是“一件小事”,二选一,我选了“难忘的一天”。我自己感觉作文写得还可以,得了七十分,政治考了七十分,糟糕的是数学,仅十一分。但三门课程总分一百五一分,不算低分。我被录取到了包头二治技校,那年中专技校不分。一九七八年三月十五日,我从临河剩火车去包头上学。这即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过去只是听说过火车,火车长的什么模样不知道,这回才体验到了,我坐在东去的火车上,百感交集,甚是兴奋。管他中专也好,技校也罢,总算进城了,如果不恢复高考,哪有这等好事。那个年代,火车很慢,从临河到包头二百多公里,到了包头,找到学校,天都快黑了,我走进学校,报了名注了册,这就是我说的二进校门。
技校开学以后,因为我们是七七年参加的全国统考,我们这几个班还算七七级。二冶技校我们这一届共三个班,一百二十名学生,分别叫七七一班,七七二班,七七三班。我们是二班,专业是管道通风,也叫配管班,专门为冶金施工企业培养采暖通风方面的技术工人。七七二班有七名党员,二十多名团员,因为我在农村就入了党,又是大队干部,老师就指定我在班里临时负责,后来又走了一下选举形式,我担任了班里的党小组长和团支书。在学校开学典礼的会上,老师让我代表新生发言,包头人讲的是普通话,我是从农村来的,满口此地话,我上讲台,第一句浓重的此地话口音,引得会场大笑,那个场面,至今记忆犹新。后来,个别同学会讲普通话,便于和市里的人交流。而我至今,四十多年过去了,还是满口此地话,一句普通话也不会,真有点“少壮离家很少回,乡音不改鬓毛衰”的意思。在技校我办了一件好事。有个呼市来的学生,考的是走读生,报名之后,校方不安排住宿,小伙一气之下就办了退学手续。我得知这个情况,立刻找到小李问他,这个事你和家里商量没有。小李说没有。我对小李说,退学这么大的事不取得家长同意怎么行,你这事办的不妥,我给他分折一番后,他也后悔了,我说快去找老师,收回退学申请,报名走读上课。于是小李就去找老师,说不退学了,走读就走读,老师回答说,手续已办,现在晚了,拒绝了小李的请求。我帮小李求情,给小李说了不少好话,学校总算又收留了小李。在当时看来,这应该是一件好,小李在技校顺利的读了二年书,毕业后回呼市上班。但从长远看,这未必是件好事,如果小李当年退学回家,第二年也许还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这事永远也说不清楚。
在技校念书的初期,听说过有一种东西叫电视,和看电影差不多,但电视究竟是个什么玩艺。没有见过。在农村长大,家里连收音机都没有,只有一个有线电匣子,每天中午和晚上广播两次。电视只是听说而己。有一天学校团委发了一张电视票,去二治东方红俱乐部看电视,我是班里的团支书,只有我才有这个“特权”。步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二治东方红俱乐部看电视。这回才见到了“庐山真面目”。看完电视我觉得奇怪,怎么没看到放电视的机器和演电视的工作人员,我诚惶诚恐的问了一声,人家笑我老土。谁让咱们是庄户人呢,没有见识。还有一回,听说包头市有一部电梯,在交际处,就是后来的包头宾馆。有一天晚上,我们约了几个农村来的同学,去包头宾馆一看究竞,进了电梯上去又下来。电梯看到了,也用过了,又创了一个“第一”。
技校读书一共二年,上了一年半的文化和专业课,下厂实习了半年,一九八O年元月十五日,技校年毕业,分配到了二冶管铁公司,当了一名配管工。
三,我们这批同学除我之外都比较优秀,如果当年报考大学,基本没有问题,就是胆小,没有报考大学,应该是大学露,上了班以后,个个都挺厉害,工作都很出色。但技校不算文凭,发展受到限制,多数同学心有不甘,好在二治有个职工大学,属于大专文凭,于是同学们白天工作,晚上去夜校补习,陆陆续续考上了不少,在职工大学深造二年后,回来都是技术骨干。“苍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我也一样,一九八七年,考到呼市管理干部学院,又脱产学习了两年,这就是我说的第三次走进校门。三十好几岁的人了,为了混一张文凭,又去念书。现在回想起来,有点滑稽。
来呼市管理干部学院念书的,都是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干部,多数是党员。我们这个班,呼市的同学占了一半,另一半是各盟市来的,从包头来的只有五个。呼市本地的同学走读,外地来的都住在学校里,我却没有住校,因为我们单位在呼市施工,我就住在单位的工地上,生活条件好一点。
说来也奇怪,开学报名后,班主任老师就找我,让找我当班干部,本来不想干,可老师一再做工作,推不掉,我就当上了班里的党支部书记。班主任老师叫刘复义,人很好,我们一直处的不错,现在还来往。去年听说刘老师病了,本想去呼市看看老师,有点特殊情况,没有去成,今年抽点时间,一定去一趟呼市,看看刘老师,刘老师己经七十多了。担任班里党支部书记,只干了一年,因为要发展一名党员,惹怒了呼市的同学,他们人多,又联合了一些其他盟市的同学,人多力量大。我孤掌难鸣,身边没有帮手,被他们“弹颏”下台,其实我根本不想干,正中我的下怀,无官一身轻,每天中午放学回到单的工地宿舍喝酒,悠哉悠哉。现在回想起来,在呼市上成人大学的二年,特别是后一年,是我一生最休闲的一段美好时光,用四个概括:养尊处优。
成人大学,教学安排的不太紧,上午有课,下午基本自学。我们有几个同学,经常一起学习,一起讨论。郝锐军同学是呼市人,人挺老实,我们就常去他家一起学习。我虽说是从包头来的,我的老家在巴盟,巴盟也有七八个同学老乡,亲不亲故乡人,我和巴盟这个老乡处的也不错。包头的五个同学就更不用说了。巴盟有个老乡同学,文化基础比较差,想退学回家,我了解到了这一情况后,给这个同学做了工作,劝她不要放弃这次机会,听不懂课没关系,于是我经常到她住处,帮她复习一些课程。在她的努力下,学习成绩不断提高,顺利的毕业。两年的时间很快,一九八九年七月,成人大学毕业,我重回单位上班。
一晃多少年过去,现在年近古稀,闲瑕的时候,回忆学生时期的生活,十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