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学到专业：福尔摩斯在中国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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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是英国侦探小说家阿瑟·柯南道尔创作的闻名世界的侦探。作为整个系列侦探小说的主人公，福尔摩斯以其渊博的知识、卓越的推理和对细节的精准把握，自1887年诞生以来，在世界各国都拥有众多粉丝，本期大锤说史，我们要说的，就是福尔摩斯来到中国以后发生的故事。
其实福尔摩斯系列故事来到中国的时间并不晚，在柯南道尔创作福尔摩斯的差不多十年之后，也就是1896年，由梁启超创办的《时务报》上就刊登了第一批由中国人翻译的福尔摩斯故事，当时一共是连载了三期，这是由《时务报》的英文编辑张坤德翻译的，他把福尔摩斯探案故事的中国名字叫做《英包探勘盗密约案》。
这个“包探”实际是来源于当时旧中国租界的一个词语，它就是指代当时由列强控制的租界里负责治安的巡捕房密探。作为历史上第一次走进中国的福尔摩斯，他那时候还不叫我们所熟悉的“福尔摩斯”，张坤德把他的名字翻译成了“呵尔唔斯”。
这里大锤额外说一下福尔摩斯这个名字的翻译来历，从中国第一位引进福尔摩斯的张坤德开始，福尔摩斯的中国翻译名有好几个，其中第一次被翻译成我们熟悉的“福尔摩斯”，这就是在1902年文明书局出版的福尔摩斯故事版本中，此外还有多种翻译，包括“福而摩司”的，直到1916年，福尔摩斯这个翻译才正式确定下来，成为大家一致采用的名字。另外小说中的讲述人同时也是二号人物的华生，最初也不是这个名字，最初被翻译成“滑震”。
在福尔摩斯进入中国的最初三十年里，著名文坛人物纷纷加入了中国翻译福尔摩斯故事的队列中，我们后世所熟悉的诸如刘半农、林纾、周瘦鹃、程小青等著名人物赫然在列。这些人的翻译作品文笔精炼、富于艺术感染力，成功为福尔摩斯第一轮进入中国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但是也正是由这批翻译作品开始，关于福尔摩斯进入中国的历史叙述中，又增加了另外一个充满争议性的话题，这就是：我们翻译福尔摩斯，到底应该走文学改译的道路，还是该走专业翻译的道路？
这个分歧说起来涉及翻译界的一个长期争论，大锤在这里也不加详细解释，我们举一个例子来说明，采用什么样的翻译思路，会对福尔摩斯翻译作品产生多大的影响——比如说，在我国早期的福尔摩斯翻译作品中，是没有二号人物华生的。
因为翻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考虑到我国读者可能不大习惯柯南道尔原著中以华生为视角的“我”的这种叙述方式，所以改成了中国古典小说中更常见的第三人称客观叙述方式，这就是一种基于文学立场的改译。但是没有华生的叙述，柯南道尔的原著内容会变成什么样，大家不妨想象一下。
而且，在福尔摩斯早期翻译中，由于操刀的很多都是著名文学家，因此他们在翻译的过程中也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加入了一些他们的个人视角以及审美观念，结果就是早期的福尔摩斯译作，对比柯南道尔原著，出现了一些内容上的变化。
比如柯南道尔曾经描述福尔摩斯用子弹在墙上排列“VR”的字样，这个VR是当时福尔摩斯活动时代的英国女王维多利亚的缩写，这个细节描写在当时清朝末年，慈禧太后统治下，无论从价值观还是从出版安全来看，都是很容易被人直接对应到对慈禧太后的某种联想，这在当时不可接受的禁忌，因此直接就被初代翻译者们给删掉了、delete掉了。
另外还有一些情况，比如在原著中对一些女性的描写是基于欧美审美，好比是描述一位女士肤色健康偏黑，而到了中国这边，考虑到中式审美，当时就硬是被翻译成了皮肤白嫩。
而且，由于一直没有专业翻译家团队介入福尔摩斯故事，从1896年福尔摩斯进入中国之后，在长达八十年的时间里，福尔摩斯系列故事的各个版本，一直都是没有任何注解的。这直接导致什么结果呢，就是柯南道尔原著中的一些英国背景的文化元素，读者很多时候只能一头雾水、不知所云。比如说，在前八十年时间里，福尔摩斯经常在案件中提到“苏格兰场”，从来没有人解释过，这个场既不是工厂也不是农场，它是英国伦敦警察厅的代称。
这种情况一直到1978-1981年间，群众出版社以全集的方式出版《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之后，才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群众出版社的这套译本集结了陈羽纶、欧阳达、刘树瀛、丁钟华、李家云等一批专业翻译家，以专业的方式出版了国内一套全集版的福尔摩斯探案故事，不仅原汁原味地呈现了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作品的原貌，而且史无前例地推出了第一批注释，解释了包括苏格兰场、爱伦坡作品中的侦探人物等。这个版本也是迄今为止国内福尔摩斯各个版本中累计销量最多、评价最高的版本，曾荣膺[yīng]第一届全国优秀外国文学图书奖。
这里大锤额外说几句，群众出版社的这个版本是一个历史积累的大成之作。群众出版社从1950年代开始陆续推出了福尔摩斯部分故事，并且是专业翻译家主持翻译，因此积累了很多翻译经验，这才有了1981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的横空出世。专业翻译离不开积累的，而且是一个持续更新的过程。最近，也就是2019年9月，群众出版社又在1981这个优秀版本的基础上，重新订正，推出了2019版本，这个版本不仅继续修订、减少了原版中的差错，同时本书还增加了同步音频内容，您可以一边看书一边听音频故事，享受不一样的视听体验。
最后我们要强调一下，关于福尔摩斯的版本之争，不能完全说早期由文学家操刀的那种意译是没有价值的，这些作品虽然不能反映柯南道尔作品的原貌，但是对福尔摩斯在中国的家喻户晓是做出过历史性贡献的。不过对于福尔摩斯发烧友来说，可能武侠风格或者文言风格的翻译作品都不如柯南道尔本人的作品来的更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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