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感动

我可以看见你的眼睛，但是我看不透你。《安娜的情欲》

趴在桌上闭着眼，想起已经故去的人，想想死亡真像是个玩笑，明明还是活生生的形象，顷刻之间就消失不见。消失大概是最真实的事。

那么多的相遇和告别，令人眼花缭乱，匆忙之中什么也没有抓住，最终面对的依然是自己，需要习惯孤独，也需要有独自面对自己的坦然。想起贾平凹描述孤独的一段话：“好多人说自己孤独，说自己孤独的人其实并不孤独。孤独不是受到了冷落和遗弃，而是无知己，不被理解。真正的孤独者不言孤独，偶尔作些长啸，如我们看到的兽。”越是历经世事，越明白自我暴露是不必要的。不被理解是人生常态，不去苛求倒也无碍，恰逢知己，也算是人生一大欢喜。曾经言语幼稚，说一直在找一个知己，总有一天能够找到。想法简单，或许坚信的东西也就多了吧。

以前热切盼望长大，以为长大以后什么事情都能够解决，后来才发现其间的生活种种都是乱麻，又开始希望能回到小时候无知的状态，无知就不会有痛苦。此回彼转，真相则是有些事，永远无法解决，矛盾会必然存在，会减缓会变得尖锐，但不会消失。没有矛盾的人生，想必很无趣。

那日回复邮件勾起很多记忆，关于河流、石桥、小道、鱼虾虫蚁。引发回忆的点总是很小，但一旦触动了那个开关，回忆总是呈汹涌之势。群山环绕，道路弯曲，安于一隅，总觉得那个叫家乡的地方永远都会那样静悄悄存在，外界的纷纷扰扰与它全然无关，它提供土地，余下的全凭居住于此的人创造。曾经一起担塘泥的那些人，已不再那般年轻力壮，曾抽签分到的菜地，荒草满园，曾规划的耕地，出现更多荒芜，山林中长长短短的路，早已不辨痕迹。其实很少会觉得惋惜，只是有时会回想那种感觉，在现实生活中再难找到的感觉，很奇怪，每次回想都觉得安心，这种回忆厚实有质地，很有安全感。那时的人身上有种朝气，现在更多的是“颓”气。

今天那个有点固执的老教师说了一句：“手里有粮，心中不慌”，他说我们没有底气，没有自信，大概就是“颓”。现在的状态好像是什么都习以为常，内心毫无波澜，热泪盈眶的时候更少。我们既感动不了别人，也感动不了自己。容易毫无理由动情，也容易没缘由愤怒。喜怒哀乐，都在眨眼之间，全无定准。这种极容易动摇的情绪，总是造成两种极端，一方的歌颂，另一方的贬低，客观冷静的声音感尴尴尬尬无落脚之地，怎么看都像个异类。

有时候看着发生的一些事件，像是集体的玩闹和狂欢，狂欢结束之后除了一地狼藉，什么也没有。什么都在被消费，坚持变得可笑。记得当初许知远说做单读的音频节目时要做到80岁，如果真的能够坚持下来，是不是证明还是有些东西能够在时间流中存留的，不过能不能坚持，也是个不确定因素。

有些时候，觉得一切都太快，只感受到速度却很少感觉到内容，却也只能跟着这个速度前行，能够逆行的，从来都是少数。

尚且如此，一天之内，美好的瞬间也从来不缺少，只要活着，总能遇见美好的事物。愿依然能被感动，依然还有热泪盈眶的瞬间。

END

走走停停，偶尔在这停歇

图/日本街头摄影师Junichi Hakoy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