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老人不为人知的弟子
那是1949年春节过后,淮海战场上的硝烟刚刚被春风拂去。当时津浦铁路还没有正式通车,萧龙士邀约画友刘惠民并带着外甥郑正取道徐州,日夜兼程地奔赴北京。
时年6旬的萧龙士,几经周折来到北京。从同学朱天恨那里打听到上海美专同桌同学李可染的住址。当天晚上,到中央美术学院教师宿舍找到李可染。李可染见到萧龙士的那一刻,一把握着他的手,又惊又喜地问道:“龙士兄,战事未息,来此必有要事!”萧龙士从容不迫地答道:“没有什么急紧事,我是专程赶来通过你们向白石老人拜师学艺的。”他们久别重逢,互相倾吐阔别之情以后,可染说:“龙士兄真是学艺心切啊!走,苦禅就住在我前院,我陪你到他那里去看看。”他们来到李苦禅家里,亲热地叙谈两个小时,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临别时,3人约定,明天到萧龙士下榻的徐州会馆见面,商量引荐萧龙士见白石老人的时间。
隔了几天,李可染带着萧龙士和刘惠民、郑正3人,来到劈柴胡同(后经核对,应是跨车胡同)一座古老、雅静的庭院。李可染边轻轻敲门边低语对萧龙士他们说:“这便是白石老人的寓所。”话刚落音,一位70多位的老叟把门开开,轻声地说:“请进,齐老先生正在画室作画。”可染把萧龙士等人悄悄地带进白石老人铁栅栏里的画室。果真,这位90岁的当代艺术巨匠正聚精会神地画一幅吐满银絮的《棉花》。怕打乱老人的思绪,他们谁也没吱一声,屏住气静悄悄地站在后边看老人作画。当老人把“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的题款写好并盖上印章后,李可染才向白石老人问候,然后把萧龙士等人介绍给白石老人。白石老人听后,亲切地一一握手,又拿出糕点热情款待远方的客人。
坐定后,李可染又向白石老人介绍说:“萧龙士是徐淮一带颇有名气的花鸟画家,他是慕名专程来京拜望您的。”白石老人看萧龙士亦年逾花甲,谦虚地尊称他龙士先生。这时,萧龙士深感不安地说:“齐老师,您老不能这样称呼我,我是专门来向您拜师的。”说罢,慌忙拿出自己的书画作品,请白石老人鉴赏。白石老人看后大喜,拍案称绝,连说:“妙哉,妙哉!”于是,欣然命笔在萧龙士的《荷花》上题道:“龙士先生画荷,白石自谓不及。国有此人而不知,深以为耻,想先生不曾远游也。”接着又在一幅《西瓜图》上题道:“画瓜无多人,画能有如此之功,龙士外恐无多人也。”然后白石老人还赠给同去的刘惠民一幅《虾》,在郑正画的一幅《竹》上题款勉励。这次,萧龙士在白石老人家里聆听教诲,请教技艺长达两个多小时。临走时,白石老人把他们送出门口,频频招手:“再见,再见!”。
此后,萧龙士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北京登门向白石老人请教,请老人指点作品。他谦虚虔诚、勤学好问的治学精神,深深感动了白石老人的心,终于表示愿收萧龙士为弟子。萧龙士在北京的知己画友许麟庐听到这一消息后,欣喜万分,决定在他家举行拜师收徒仪式,并设宴庆贺。
1951年仲夏的一天,许麟庐把白石老人和萧龙士请到家中,又邀请徐悲鸿、李苦禅、李可染等赴宴共贺。当大家把白石老人恭请到筵席上座时,许麟庐高兴地宣布:“现在拜师开始!”萧龙士上前恭恭敬敬地给白石老人行了叩拜礼。白石老人高兴而风趣地说:“从今我又多了一个位高足弟子!”宴毕,白石老人在萧龙士的一幅《墨荷》上写道:“龙士画荷吾不如也。”在一幅《老少年》上题道:“龙士为白石之弟子,白石自谓不及也。”之后,白石老人还根据萧龙士的生肖,给他镌刻一方带龙图的“龙士”印章,作为师徒情谊的纪念。
北京拜师以后,萧龙士回到家乡苏北,又几经转辗到安徽省城合肥定居。但多少年来,他和白石老人师徒间的往来却从未间断。白石老人的寿辰,他年年赴京祝贺。1957年,他惊闻白石老人与世长辞的噩耗,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急忙拖着病体连天带夜赶到北京参加悼念活动。
萧龙士先生技艺精湛,画风儒雅酣畅,质朴淳厚,沉雄老辣;为人忠厚正直,待人热诚谦逊,爱国爱民,尝题“握笔应书民心愿,凝神当思国前程”的书作以表达其情怀。一代巨匠吴昌硕、齐白石、刘海粟、林凤眠、潘天寿、李可染、傅抱石、李苦禅、林散之、赖少奇、黄胄、黄永玉、冯其庸诸先生对萧龙士画品人品多有赞誉,诚如刘海粟先生所言“比其人其画,为花中兰蕙,有古君子之风,令人肃然起敬
萧龙士
(1889年~1990年),原名品一,字翰云,斋名墨趣斋、堂号百寿堂。江苏省徐州府萧县人。早年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四十年代师从艺术大师齐白石,是中国现当代杰出的书画艺术家和美术教育家。与一代大家李可染、李苦禅、许麟庐情逾手足,书画风格上承扬州八怪、吴昌硕、齐白石,下启江淮写意画派。擅画竹、梅、菊、松、兰草、荷花、牡丹、雁来红等题材,融南吴北齐画风于一体,技艺精湛,画风儒雅酣畅,质朴淳厚。先后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安徽分会名誉主席、安徽省书画院名誉院长,中国民盟盟员、省文史馆馆员、省人大代表和省政协常委。著有画集《萧龙士画集》《萧龙士蕙兰册》《萧龙士百寿画集》《萧龙士百寿纪念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