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独角兽悲喜剧：超9成经历破发，流血上市为哪般？
文/袁玥
编辑/斯问
今年“流血上市”成为企业一道挥之不去的梦魇。表面风光的上市潮背后，流动性紧缩的资金压力与日俱增，有人在最后一刻选择放弃，有人打落门牙往肚里咽，在公司仍旧亏损的情况下，宁可估值降低、开盘破发，也要流血上市。
大家都说今年香港的锣不够敲了，美国的钟也不够敲了。
从世界各地路演回来，站在小米总部办公楼看着楼下车流不息，不知雷军是否会想起当初许下的5年内不会上市的诺言，那时的他笃信外界看懂并接受小米模式需要10年。没想到，不到两年他就食言了，成为首家拥抱港交所的独角兽。
改口的还有美团点评创始人王兴。八个月前他还信誓旦旦，“如果我们想上市立刻就可以上市，但这不是最好的选择”。6月25日，美团点评在港交所递交招股书。
在刚刚过去的365天里，交易所人声鼎沸，美团、小米、猎聘、优信、拼多多、爱奇艺等公司纷纷跑步入市，动作整齐划一。
不可否认的是，上市是一家企业的高光时刻。然而，镁光灯聚焦下的风光背后，也将企业抛至了资本市场和外界的放大镜下审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商业模式不被认可，资本环境不好，市场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氛围里——这个时点的IPO似乎并不意味着“功成名就”，关于上市的报道也伴随着“流血”“逃亡”等字眼。
17元港币的发行价，公司估值484.7亿美元，雷军创业8年的小米一下戴上全球科技股前三大IPO的皇冠，但资本市场不相信情怀，股价开盘即遭破发。
美团上市后市值曾远超小米、京东。但业务从团购、酒旅、外卖到打车、共享单车，摊子铺的过大代价，就是每一块都需要资本市场去拆解。如今美团44元的价格较69港元发行价已经跌掉三成多。
“香港史上最贵新股”海底捞，上市次日也遭破发。经过一天的震荡上升，蘑菇街的股价同样低于14美元的发行价。
成立才三年的拼多多，以19.27美元的价格登入美交所殿堂，但假货、山寨商品等问题被媒体、网友不断抨击。上市首日敲锣鸣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一个个棘手的麻烦便向拼多多接踵而来。股值一度跌破发行价，最低18.62美元。
……
一二级资本市场哀鸿遍野，互联网泡沫论甚嚣尘上。
“其实我也知道泡沫正在破灭，但怎么能不上呢？硬着头皮也要上。”这句18年前新浪时任CEO王志东的话放到今天来读或许更有感慨。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前人”中华网1999年7月上市时，超额十多倍认购、招股价20美元、开盘即升至60美元、当天涨幅超过200％。2000年2月，中华网市值一度超过50亿美元。但不到半年时间，市场风变，纳斯达克指数到达5048.62点顶峰后开始雪崩，投资者、基金和机构纷纷开始清盘。
时光轮回，18年后的这个冬天，有点冷。但有时候回头看，大浪淘沙，优胜劣汰，备足粮草的企业，从低点开始，未必不是好事。
截至2018年12月18日，中国共有33家新经济公司赴美股和港股上市，其中美股20家，港股13家。史上最快上市记录也在今年诞生：趣头条，成立到上市仅用了26个月。
寻找中国创客统计，这33家抢滩上市的公司中，91%经历了破发，超过一半在上市当天就破发。截至12月18日，相比上市首日，33家中79%的公司市值下跌，其中18%的公司市值几近腰斩，最大跌幅超过70%。
这意味着，今年赴港、赴美上市的公司中，大部分公司都跌破了发行价。
尽管如今大家都在诟病这一时期的IPO大多数是无奈之举，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一级市场钱荒的大背景下，IPO确实是一个过冬的好办法——不仅仅是公司日趋成熟后的发展必经之路，也是独角兽们对烧钱模式难以为继的隐忧。当年新浪上市共集资约6800万美元，网易屯了6000万美元，搜狐屯了9000万美元。这笔钱最终帮他们度过了寒冬，并一直发展至今。
而很多没能上市的公司，当时看起来很风光，后来都因资金链断裂不得不关门。2001年1月，美国网络调查公司Webmergers.com称，2000年至少有210家互联网公司倒闭，至少有1.5万雇员受到影响，涉及资金金额达15亿美元，其中约有60%的公司在2000年第四季度宣布停业。
若不是为了活下去，优信二手车或许不会在今年6月赴美流血上市，破发还是小事，如今的优信，市值已经从最后一轮融资的32亿美元估值，缩水至不到13亿。
“融资”也好，“圈钱”也罢，从质疑声中走来的蔚来汽车，上市了。招股书显示，蔚来汽车6轮股权融资达145亿元人民币，但累计亏损超109亿元。平均来算，相当于每天亏损人民币1200万元，并且这种亏损未来可能仍会继续。
蔚来汽车流血上市，实属续命之举。如果不走向资本市场，继续采用股权融资方式，将面临一定的融资难度。上市就是与时间赛跑，在耗尽最后一滴血之前，找到新的救命稻草。
也有不缺钱的，截至今年4月30日，美团点评手握共计329.89亿元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及短期投资，却仍急于在亏损期流血上市。
这种焦虑，一方面是来自于竞争对手的压力。在外卖市场，融入阿里的饿了么在夏季战役重金投入，誓要拿回一半市场份额；在出行打车市场，麻烦不断的滴滴依旧是美团打车难以起跑线线难以逾越的大山；即便是在深耕已久的酒旅市场，携程、飞猪等，实际上都客观的稀释了美团的市场份额。
另一方面，王兴的焦虑，还是对自身模式的局限和独立平台缺乏生态效益的忧愁。面对竞争对手逐渐清晰的商业闭环和网络协同的强大效应，上市正是美团意欲突围的救命稻草。饿了么CEO王磊说过，投入不是重点，“饿了么与阿里生态之间的协同力量，才是任何力量都无法企及的”。这正是王兴的阿喀琉斯之踵。
流血上市，虽然苦口难言，但确为缓解焦虑的一剂药方。
回望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会发现与今年的情况相似，独角兽们缺钱，整个创投圈“就像丢了魂儿一样”。风口快速轮替，O2O、P2P、众筹、消费金融贷、视频直播、VR\AR、共享、区块链，一窝蜂地上，又迅速陨落，风口一个比一个短。
谁也不知道这次寒冬会持续多久，因此要赶在寒冬来临前备足粮草，让自己有足够的脂肪应对寒冬。
据有关人士透露，拼多多流血上市的背后原因：投资机构有退出的迫切要求。拼多多的投资方腾讯、高榕资本、红杉资本都是大投资机构，投资条款通常比不知名机构严苛。业内普遍认可的观点是，如果一个公司知道自己未来会越来越赚钱，一般不会着急上市。相反如果觉得未来表现没有现在好，通常就会更急于上市，寻求新的发展机会。
2000年，以新浪、网易、搜狐为代表的互联网公司，面对泡沫破裂、资金紧缺的寒冬，纷纷选择用流血上市自保。
彼时网易的股价最低不过0.64美元。丁磊事后回忆说：“2001年初最迫切的愿望就是想把网易卖掉，但没人敢买。”
在股价极低的2001年，丁磊率先转型进入SP领域，从门户广告的阴影中走出。靠邮箱和无线增值业务作为基本盘，在这个基础之上发展游戏，网易找到现金牛，熬过寒冬。
2002年之前，网易的游戏收入为0，2002年，游戏收入约3500万元，如今已是上百亿。若从2001年7月26日最低价0.51美元起算，网易的股价累计涨幅已经超过了400多倍。
股票价格正是监测价值的直观手段，虽然短期会上下波动、高估低估，但长期来看，价值仍是核心。
阿里巴巴今年的股价也随着市场剧烈波动，但成立达摩院、平头哥半导体公司，到2018年，阿里巴巴的研发支出已连续三年居中国上市企业之首，这也使它具备了面向未来造风的能力，新零售、云计算、移动支付等阿里率先布局和探索的方向，也在今年成为全球商业和社会发展的共识，阿里巴巴商业操作系统仍在不断迭代升级。世界最大的专业投资者社区SumZero认为，阿里巴巴股价有望回升200％，在未来2-5年，目标价将达到450美元。
在很多人心目中，形象依然是庞大而僵化的微软，从技术开源开始，已从封闭走向开放，同时将突破的重点瞄准“云服务”，终于在12月初，实现了王者归来。
2010年，苹果市值第一次超越微软的时候，《纽约时报》说“这是旧时代的结束，新时代的开启”。而在2018年，微软用八年时间重返巅峰的背后，或许又是一场创新驱动的历史时刻。
和2000年的那波互联网泡沫不同，2018年底,全球智能手机用户数量将达到33亿，彼时的互联网还在萌芽，而今硬件智能化、商业数据化已经和人们的生活不可分割。核心技术升级成为产业升级的核心动能，PPT造车和经不起推敲的商业模式创新，已经死在了沙滩上。
这从股神巴菲特的投资理念能够看出微妙的变化。巴菲特说过不投科技股，如今主动承认当初没投资谷歌母公司Alphabet和亚马逊是一个错误。巴菲特从2016年以来就在不断购入苹果股票。截至今年6月底，该公司已持有苹果2.51亿股，成为了苹果第二大股东。
而对于一些泡沫公司而言，过去几年有所谓“C轮死”、“B轮死”、“A轮死”之说，现在证明还是过于乐观了——就算走到IPO，退潮之后，裸泳者也无处藏身。
打磨好业务，关注企业内生的价值，为未来的架构布设现有的能力，这个寒冷的冬天，还有太多“喊冷”之外可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