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缺人 一旦发生盗窃后果不堪设想

全国最大号的抹香鲸在闷罐般的房间里炙烤;年代久远的文物没有专业安保看护;装帧一新的现代设备躲在角落“自言自语”……沪上的高校博物馆,真是各有各的冷清。

去年此时,沪上曾有媒体热情洋溢地绘制了一幅“高校博物馆”地图,让科普爱好者、文物爱好者按图索骥,各取所需,借着暑假的好时机去高校探宝;各高校博物馆也曾联合召开过数次“联盟”会、“研讨”会,竭力让馆藏走出深闺。然而,记者于日前来到各高校博物馆探访发现,各高校博物馆依然呈现出一派凋敝。高校博物馆处在怎样的窘境之中?记者展开了调查。

本报记者 严柳晴

》记者探访

没开空调,闷罐子里藏巨鲸

少人光顾,暑期展馆一派萧条

暑假期间的上海海洋大学一片寂静,梧桐树投下一片黑沉沉的影子。除了门卫值班人员外,校园里空无一人。

记者向值班人员打听校园里的“鱼文化博物馆”,他指了指正对门卫室的一扇小塑钢门。门大约3米高,1米宽,大小类似普通居民楼的住宅门。很难想象,这扇长相有些寒酸的门,是一座博物馆的入口。

门内的世界果然别有洞天。一只巨大的鲸鱼撞击眼球。据该博物馆网站介绍,这是一个由抹香鲸的皮囊制成的标本。这头巨型抹香鲸曾经生活于广西北海,2001年,它被当地渔民发现时,已经香销玉殒。海洋大学奉命将它的躯壳制成标本。当时一路专家学者赶到当地,见到这大个头的鲸鱼,惊诧不已。他们又砍又钻,才把这头鱼拖上岸,鲸鱼流出的血液染红了海水。

它上岸之后,被运到了海洋大学的标本室内。躯壳和骨架被分别制成了标本。这是迄今为止国内最大的抹香鲸标本。18.4米长的庞然大物当空悬挂,声势夺人。馆内还展有各种珍奇的鱼类、贝类。

地盘大了,游客也随之而来,抹香鲸的个头太大,相当“拉风”,自从它到来后,博物馆内的数千只小鱼小虾蜷缩一旁。这一头巨鲸携着数千“虾兵蟹将”首次问世时,鱼文化博物馆一度声名鹊起。

然而,记者于上周三的下午来到“鱼文化博物馆”探访时,曾经游人如织的景象已经不见,馆里空无一人,甚至找不到一位工作人员。更糟糕的是,平日这里极少开门开窗,房间内密不透风。还没呆上几分钟,记者已热得大汗淋漓。

博物馆虽然在工作日对外开放,而其中的馆藏品却“半遮半掩”。记者在馆内二楼看到一间小屋,门栏上挂着一块五颜六色的标牌“微观世界”,然而这“微观世界”却大门紧锁,冷冷地谢绝了八方来客。

一楼楼道的拐弯处,悬着一块易拉宝,上面写着“学期标本制作活动”。但花哨的标牌下却呈现出一片冷清。放眼望去,只有一只硕大的鲸鱼。

当年轰轰烈烈开馆,而现在却如此疏于待客。被冷落了的来访者颇有怨言。记者注意到,一楼的走廊边摊着一本参观者留言本。数位参观者在此吐槽,“太热了,怎么不开空调”“为什么不配备一个讲解员?”不过,虽然留言本上不乏怨声载道,参观者们仍然觉得不虚此行。有人友善地提出他们的建议,“这里东西很多,很耐看,大开眼界了,但讲解的文字很少,希望能配一位讲解员。”“博物馆办得不错,孩子很喜欢,如果服务能跟上就更好了。”

长期只接团体客

门庭冷落是常态

各高校暑期博物馆开放的时间各不相同,一般每周只有2-3天。有些博物馆不对散客开放,有些连基本信息都难以查找。记者在上周当了一回高校博物馆的游客,跟着网上提供的信息按图索骥,结果常常“吃药”。

这些博物馆门庭冷落已成常态。东华大学纺织博物馆已算“含着金钥匙出生”,四层楼房内的近10个展馆装帧一新,从远古装束到近代服饰,另有少数民族等特色服饰展览。嘎嘎作响的手摇织布机,光控的水车就会自动运转。穿越于历史之间,人和展品随时都有亲密互动,这一新奇的展览方式吸引了一些人气。而前来造访的基本都是社会团队。记者上周三上午在博物馆的登记册上看到,一上午的5条记录中,只有2个散客。

》高校博物馆的制度困境

博物馆常年缺人 志愿者有时也难招聘到

而在高校博物馆“深藏不露”的背后也有苦衷:一方面,它属于学校的二级、三级或更低级的行政单位,人员、编制、财务支出的安排依赖于高校,是高校中看人脸色的“小媳妇”;而另一方面,它是一个博物馆,它承担了公众教育的职责,也是学校对外文化的窗口。因此,在困境之中,它生存艰辛,左右为难。

人员安排靠高校

博物馆常年缺人手 志愿者充当安保

宋波是上海师大博物馆的一名工作人员,当记者在文科楼四楼的博物馆见到他时,他一边忙着为国外参观团体敲纪念章,一面又忙不迭地接待中心小学师生们来访。

他带着师生一群学生们赏阅馆藏的上千件瓷器,从新石器时期到当代,沿历史长河溯流而下。瓷器是师大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收藏品涵盖汝窑、钧窑、哥窑、龙泉窑、吉州窑、德化窑、景德镇窑等各个历史名窑。在上世纪50年代,为了让历史相关专业的学生能够近距离接触文物,学校的老先生从故宫博物院引购进了这批珍贵藏品,部分教师捐献出他们的私人收藏,成立了历史系的标本室。博物馆藏匿在师大文科大楼四楼。2001年博物馆正式建成,面向社会开放。

小博物馆的日常事务繁杂,担负着科研、展览、教育功能。而展品整理、收藏,活动安排,讲演,都靠着馆长和宋波两名工作人员苦苦支撑。为了缓解压力,博物馆特地招聘了一些志愿者,帮忙处理些杂事,或者接待团体来客。

暑假期间,这藏蓄着上下五千年文明的博物馆却无法对散客开放。对于这个“不近人情”的措施,工作人员却有苦衷:在这个小博物馆内藏有文物2000余件,建筑面积740平方米。按照常规博物馆的标准,它必须配备专门的安保人员。而这个小博物馆隶属于学校行政体系之下。他们没能争取到一名保安。

每个需要接待来客的工作日,工作人员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负责讲解、接待来客,分发纪念册;志愿者们博物馆门外,帮忙看门。宋波解释说,如果博物馆一旦向散客开放,那必然会迎来许多闲杂人等,一旦发生盗窃事故,那后果怎堪设想?

工作人员的“灾荒”并非只此一家。上海理工大学印刷博物馆馆长滕莉告诉记者,博物馆只有一名全职的工作人员,其他的都属于兼职。上海交通大学董浩云博物馆曹馆长称,自从博物馆建成后,一位对船舶史挚爱的老教授在博物馆指点江山,而前些年,老教授过世了。校园里再难找到像老教授一样对此有兴趣,而甘于寂寞的专业人员。办公室的全职工作人员仅有3位。而交通大学的学生又在闵行校区,志愿者也很难招聘到。如果有人来访,工作人员往往忙不过来。

少补助,少人知

大多一周只能开放两天

高校博物馆的行政编制属于高校。部分学校的博物馆是档案馆的下属单位,还有一些属于各个院系自行管理,身上都盖着“高校章”。与此同时,博物馆的运行经费、人员设置,各种资源,都通过高校上级部门来统筹安排。虽然叫做“博物馆”,而在运行体制上而言,部分高校博物馆仍和院系标本室无异。

在2007年,高校博物馆联盟成立。各个“自成一家”的博物馆组成了一个社会团体。虽然他们都能得到文物管理部门的统一指导。但涉及到行政管理、资源分配等现实问题,博物馆仍然得“各找各妈”。例如,文物管理部门对免费开放的博物馆有一定补贴,而对高校博物馆来说,除非馆方有办法拉到扶持基金,馆内庞大的开销只能自掏腰包。

经费的紧张和不定期的投入导致了配套设施的下降,虽然高校博物馆看上去也和大型博物馆一样有模有样。而其中的软硬各种条件却完全不能等同。在高校博物馆中,只有武术博物馆、纺织博物馆等少数几家免费全天开放。其他绝大多数博物馆一周只有两天的开放时间,而且都安排在工作日。因此,即使父母周末想带孩子在周末看看展览,也无法成行了。

除了开放时间之外,配套服务相比上博之类的大型博物馆而言也大幅缩水。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馆长告诉记者,在文物部门管理下的博物馆,他们会有实力为参观者购买保险。如果孩子在博物馆中发生意外事故,保险公司会出面赔偿,从而降低了博物馆管理人员的压力。但在高校博物馆内,管理者却力不从心。

该馆长称,每年学校会在行政开支有富裕的情况下,省出一笔“闲钱”,用于博物馆的建设和日常开支。而这笔资金的来源非常不定。该馆长说,这是一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感觉。“曾经有人提出,高校博物馆应该成立专业基金会,这样馆方就能够有一定的决策权。也就有能力施展拳脚了。”

》记者手记

博物馆不能“徒有躯壳”

国家文物局、教育部曾联合下发《关于加强高校博物馆建设与发展的通知》,以此让高校博物馆“走出深闺”。这些年,有些博物馆告别了“土房废瓦”,展览方式也引进了各种“高科技”。然而,软实力的发展则受到制约。记者调查中也发现,除了管理者的服务意识有待提高外,馆方也确实存在着现实困境。尤其是小型的展馆,在人手不足,资金断断续续的情况之下,他们只能做到维持日常运转和藏品的保管,在宣传、推介上,心有余而力不足。而这些恰恰是重要的一环。博物馆不能只空有躯壳,而没有活力。

何为博物馆?复旦大学文博系教授陆建松曾说,他是一个公众教育的窗口,应该成为全民的大学。那么,高校博物馆既然被冠有“博物馆”之名,他就不再是象牙塔里窝着的标本室,它就得面向大众,俯身而下,有教无类。否则,这一“博物馆”之称便是徒有虚名了。

我们希望高校博物馆的管理者能够有更多的服务意识,以服务大众为导向,调整它的展览方式。同为参观者,我们并不希望光是看到一幢气派的大楼,我们更乐意看到,在这个城市里还有许多对人类文明历史充满敬意的公民在博物馆里徜佯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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