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凉了,我去给你续上吧
来生,你若不认得我,我便说:你的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你便知,那人是我。
——《爱有来生》
“回来了,茶凉了,我去给你续上吧”,写给先生,二十七岁,如是;愿在古稀之年,如常。故事有些长,需要用余生来写。如果你恰好是读者,请原谅这样的拖沓。
看《爱有来生》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喜欢喝茶。生在小茶区,父亲喝茶的习惯并没有影响我太深,小时候看见家乡的茶园,还不如看见金灿灿的水稻来得欣喜,真是爱极了稻花香,它的丰硕与否决定了父母脸上笑容的深浅和这一年的零食,那一辈的我们,孩提在钱与零食之间,会觉得零食重要极了。
只是极为触动,阿九给阿明续茶,从开满杜鹃花、远离世俗的融乐村庄,续到斩断红尘的青灯佛寺,从活着只为报仇雪恨的家族恩怨,续到来生莫忘再相见;阿九在阿明怀中临别的那一句“来生,你若不认得我,我便说:你的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你便知,那人是我”,此生难忘。五十年愿是孤魂野鬼不去轮回转世,只为等来: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最后那相望泪眼婆娑,或许这是最好:来生我们见过,还认出你来了。
离不开茶,是背井离乡以后的事,2011年,十七岁,第一程,蜀地。摇摇晃晃四年的大学和两年的江湖,遍地的茶馆令我乍舌、眼花缭乱,在家乡,从未曾见,这一去,生活费买茶、奖学金买茶、兼职收入买茶、工作薪资买茶,再后来,迷迷糊糊从事了茶,最记得启蒙老师的一句话:这里是茶祖的故乡,是盖碗的故乡。坝坝茶、长嘴壶、蒙顶山、老茶馆......这些和茶有关的文化,的确影响了我。所以,寻找茶的蛛丝马迹,蜀地是一定要去的。
再后来,茶,是每天都要喝的。红的、白的、黑的、绿的......有时候看心情、有时候是应酬、有时候是随缘,总之,选择喝什么茶是没有章法的,但最喜还是普洱。再说先生,先生不爱茶,却给茶做过不少的设计。先生常说茶的杯杯罐罐是一种腐败、糟粕的爱好,却给我买了不少茶杯罐罐。与先生相识于茶,不是志趣相投、相见恨晚的认识,只是因为茶我们遇见了。初识,是排斥先生的,他说话,真实尖锐到有时候你想说那是刻薄,所以经常顶着反驳,倒是这反驳,竟成了媒妁,这一年,二十七岁。
我是一个怕把日子过的平淡的人,于我,尚可清贫、尚可寻常、尚可平凡,不可平淡,所以经常会因为先生忽略寻常事闹些别扭,譬如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拥抱、离家也是;譬如每一个小小的付出,都应互相知会谢意,我们走了长长的路来到彼此身边,没有理所应当;再譬如,每周都会给先生写一封信,先生则每周都会画一副我的画像......偶然遗漏了,家中是会下雨的。所以,也经常会与先生开玩笑,要是命长一些,信和画积累得多,谁先走了,每天看一些,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差不多年岁也就淡了;要是没那么幸运,信和画堆的还少,那就反复多看几遍,看着看着也就淡了,使得被留下来的人没有那么孤独和悲伤。
遇到先生之前,喜欢用“形影不离”,形影不离的朋友,形影不离的夫妻......遇到先生之后,我们或多或少会因为生活小别,这个词显得弥足珍贵,所以就用的少了。看《爱有来生》,十年过去了,很难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像阿九,每天都续茶,无论先生回还是不回,斟茶习惯了两个杯子,冷了,倒了,再续上热的茶......,好像突然明白母亲的那句:去给你爹泡壶茶。
云南腾冲有一个银杏村,满村的参天银杏树,银杏黄的时候,金灿灿的,在树下搭一个秋千,再放一个寻常人家的木头桌子,小瓷盘里放个粗糙的青花瓷壶,再配几个青花小杯,太阳穿过银杏树稀稀落落洒下来的时候,黑乎乎的大茶壶水烧得咕噜咕噜响,有时候水还不安分滋滋滋往外蹿,抓一把不分春夏秋冬的茶叶,混着那山水,酌上几杯,饿的时候,添些瓜果蔬食,一点不输陶公的“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
我们这一生啊,不把寻常日子过得平淡,多难啊。有生之年,愿与先生再回银杏村,或是种得一株银杏,寻常过日。今日续茶,普洱生茶,淡了的时候,会添上些粉色的玫瑰。茶凉了,我再给你续上吧。
投稿:成为弘益撰稿人。研究爱茶人的衣、食、住、行、用……分享对茶、生活、美学的践行与感知。在弘益茶道美学,用你的文字,标记你的美好。详询弘益撰稿人制度可加微茶师微信(wecha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