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江小译|你可能发现你生活在大规模灭绝的时代
文|提摩太·莫顿
《生态地生存》
译|蓝江
第一章 你可能发现你生活在大规模灭绝的时代
从生态学角度讲,目前的情况究竟如何呢?让我们先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当我把这一章的标题告诉一些人时,他们指责我很软弱。没错:这一章真的很蹩脚。有些人希望我说“你正在生活在一个大规模灭绝的时代”,好像“你可能”"和 “你不是”是一个意思。
这本身就很有趣,这种将“可能”理解为“不是”的做法。它与逻辑上的“排中律”有关。它影响到生活中的各种领域。投票的正常规则将弃权解释为在计票时说“不”。你不能把它解释为“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们生活在一个指标性的时代,确实是一个积极的时代,文字处理程序很容易因为你使用被动语态而用一条小小的波浪形绿线来警告你;天国禁止我们使用如“你可能”这样的虚拟语气。
不能成为中间项是生态学思维的一个大问题。
但不能使用虚拟语气也是生态思维的一个大问题。不能使用“你可能”模式。这一切都非黑即白了。而且它删减了一些对我们的生态学经验至关重要的东西,一些我们实际上无法摆脱的东西:犹豫不决的品质,不真实的感觉或扭曲或改变的现实,不可思议的感觉:神奇的感觉。
这种不那么真实的感觉正是身处灾难的感觉。如果你曾经遇到过车祸,或者遇到过那种叫做倒时差的小灾难,你可能知道我的意思。
删除了“你可能”也就会删减掉这些的经验。“你是”意味着如果你并不喜欢它,如果你感觉不到被官方裁定为生态学的东西,那么有问题的是你。这是一目了然,也十分明显。我们要以明显的方式来传递这种一目了然的性质,就像一掌打在我脸上的感觉。“你可能发现自己”包含了这种经验。在某种意义上,它实际上比单纯的断言更强烈。因为你无法摆脱你自己。你可以同意或不赞同各种事情——你在那里,同意或不同意。用伟大的现象学家巴卡鲁·班扎(Buckaroo Banzai)的话说,无论你走到哪里,你都在那里。
一、爱-智慧(哲学)
关于真理有一些简略的准备,正如关于哲学有一些简略的准备一样。哲学意味着对智慧的热爱,而不是智慧本身。显然,它删除了爱的部分,这绝对是一种哲学的风格。有太多的哲学家可以提及,我则不齿说出他们的名字,但你了解这样类型的人:那种知道自己是对的,除非你同意他们的观点,否则他们就认为你是在胡说八道。更不用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人。爱意味着你不能也不会去掌控被爱的人——这就是你的感觉,这就是你爱一个人或一件事时所意识到的东西。“我不能完全说出来……我就是喜欢那幅画……”
在本书中,我们将看到艺术经验是如何提供了一种模式,这种模式实现了人与非人之间在生态伦理和政治上的共存。为什么这么说呢?
在十八世纪末,伟大的哲学家康德区分了物与数据-物,我们在前文已经指出了这一点。康德认为,你可以看出这里有一个明显的区别,原因之一是美,他把美作为一种经验来探讨,就是那种我们感叹“哇,太美了!”的时候。(我将称之为“审美体验”)这是因为美感给了你一个玄妙莫测的“不可能”的渠道,让你进入之前无法接近的事物,那些已经消逝的事物,敞开事物的品质,进入事物神秘的实在。
康德将美描述为一种玄妙莫测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美感体验是超越概念的。你不吃一幅苹果画;你不觉得它在道德上是好的;相反,它告诉你关于苹果本身的一些神奇的东西。美不一定要符合“漂亮”的预制概念。这很奇怪,这种感觉。它就像有思想的感觉,但实际上没有思想。在食品市场中,有一个类别是在过去20年左右发展起来的概念,这个概念叫做口感。这是一个相当恶心的术语,指的是食物的质地,它如何与你的牙齿、你的上颚和你的舌头互动。在某种程度上,康德的美就是感觉。它是拥有一个观念的感觉,既然我们如此致力于身心二元论——康德也是如此——我们不能不认为这有点神经质:观念不会发出声音,不是吗?但我们确实一直在谈论一个观念的声音:这听起来不错。这句俗语中是否可能有某种真理?
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因为在他一部分职业生涯里,他曾加入了纳粹党。这片阴霾是他一个毕生的耻辱,因为这个耻辱阻碍了许多人去认真地研究海德格尔的思想。无论你喜不喜欢海德格尔,他写了一本如何在二十世纪末和二十一世纪初,如何进一步推进思想的书。我希望我能够证明,海德格尔的纳粹主义是一个大错误——显然,但也从他自己的思想角度来看。
海德格尔认为,不存在真理和非真理这样的东西,这不是非黑即白的区分。你总是在真理中。你总是在某种或多或少处于低分辨率、低dpi的jpeg图片的真相中,某种常见的、公开的版本,真实性(我们在“导论”部分中第一次用到了斯蒂芬·科尔伯特的术语)。我知道用jpeg图片的比喻并不恰当。没有一个类比更为恰当。把真理比喻成或多或少的像素化处理,本身就是都有些的像素化的处理。
而美是真实的。实际上,由于我不是康德,我要说的是,美不是思想的感受,它是真实的感受。如果你想用科学家现在使用的语言,你可以说是真理般的。所以,如果你想一想,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必须承认我们的论证中的一个微妙的翻转。我们一直在批评事实是误导性的,但为什么它们会被误导呢?这是因为不知何故,我们并不总是认识到假的东西是假的。这意味着并不存在一个薄的或僵硬的真与假的区别。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所有真实的陈述都是某种真实的。没有一个突然的点或僵硬的边界,在这个点上,真实变成了真正的真实。事情总是有点摸不着头脑,磕磕巴巴的。我们正在摸索着前进。思想听起来不错。真理的感觉。而你可能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大规模灭绝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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