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沪语中,“朝”音近zao,与“早”同音同义。十月朔(初一)的节日讲作“十月朔”,近代著名学者王韬《瀛壖杂志》卷一中讲:沪俗于十月朔日,开炉煮饼,献于家祠,故亦称“炉节”。至于祭历坛,祀祖考,则各处所同也。从字里行间可以感语到,王韬认为上海人十月一日的祭历坛,祀祖宗活动与全国其他地方大同小异,而这一天要开炉煮饼,供奉于家祠的风俗比较特别。也许就是“十月朝”是一个比较特别的节日,上海竹枝词里留下的关于“十月朝”的诗句确实不少。如秦荣光《上海县竹枝词》:不过,也许,“十月朝”的节日风俗活动的消失得太早了,似乎并没有人对“十月朝”节日的起源作出过解释。
清 卞久《朱茂时祭祖先像轴》绢本设色,纵133厘米,横49.1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十月朔日成为一个节日很早就出现了。至迟在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各国都定在十月初一那天颁布明年的年历,从十月初一到明年的正月初一有三个月的空隙,以便上情下达,把年历送到较偏远的地区。历法的使用影响到许多方面的事,所以在颁布历法的那天就要举行隆至的祭祀仪式,因为这一天是十月朔日,这种活动就叫作“告朔”。而到了战国时期,周王朝的统治力量已经衰弱,诸侯不卖中央政府的账,与周王朝分庭抗礼的事也经常发生。原来规定“告朔”必须採用“少牢”之礼,即祭祀的供品中必须用全羊,而鲁国的国君首先违反这一制度,决定不用全羊,他还提出了一个十分可笑的借口或理由,就是国家经济收入不足,而羊的价格很贵,由此而不再用全羊“告朔”,孔子知道这一情况后。在无可奈何之中发出“尔爱其平,吾爱其礼”的衰叹。“告朔”的制度在以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过,在每年十月朔日颁布明年历法的制度沿习了至少二千多年。直到前几年,农历的十月一到,品种繁多,形式各异的新日历也开始上市了。
《易径》中讲:“黄帝垂衣裳而天下治”,这并不是讲是黄帝发明了衣裳,而是讲黄帝制定了穿衣裳的等级制度而使天下得到良好的秩序。古代官吏着不同级别的官服,并分冬装和夏装,犹如今天的制服有冬装与夏装之分一样,到了农历十月,也是大地换季的日期,于是十月朔也是官史换装的日子。王闢之《渑水燕谈录》中讲了这样一件事:升朝官每岁延辰,端午、初冬赐时服止于单袍。太祖讶方冬犹赐单衣,命易以夹服。自是士大夫公服,冬则用夹。十月一日,宰臣已下受衣著锦袄三日。士庶皆出城饗坟。禁中车马出道者院及西京朝陵,宗室车马亦如寒食节。有司进煖炉炭,民间皆置酒作煖炉会也。在十月朔日,皇帝会向在朝的大臣赐赠新衣服,而百姓们也带上祭品到郊外拜祭祖坟,宫廷里配置大量马车上皇陵拜祭。天气转冷了,宫里架起了取暖用的火炉,而民间更是借此机会围着火炉饮酒作乐,叫作“煖炉会”。旧俗,十月开炉向火,乃沃酒及炙輭脔肉于炉中,围坐饮唱,谓之“煖炉”。至今民家送亲党薪炭、酒肉、缣帛,新嫁女并送火炉。
烧包袱
北宋以前,中国的帝都大多建在北方的黄河流域,那里纬度偏高,冬天来得较早,冬日的气温寒冷,犹如今天我国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北地区的国家干部、企事业工作人员可以享受“取暖费”一样,古代的官吏也有赏赐,而赏赐的开始日期就是十月朔。当宋王朝南迁临安(今杭州市)后,北方十月朔“授衣”、“煖炉”的风俗一起被带到了南方,如记录南宋杭州风俗的《梦粱录》、《武林旧时》都有与《东京梦华录》相似的记录:十月孟冬,正小春之时,盖因无气融合,百花间有看一二多者,似乎初春之意思,故曰“小春”。月中雨,谓之“液雨”,百虫饮此水而藏蜇;至来春惊蛰,雷始发声之时,百虫方出蛰。朔日朝,廷赐宰执以下锦,名曰“授衣”。其赐锦花色,依品从给赐。百官入朝起居,衣锦袄三日。士庶以十月节出郊扫松,祭祀坟莹。内廷车马,差宗室南班往攒宫行朝陵礼。有司进煖炉炭。太庙享新,以告冬朔。诸大刹寺院,设开炉斋供贵家。新装暖阁,低垂绣幕。老穉团圆,浅斟低唱,亦应开炉之序。是日御前供进夹罗御服,臣僚服锦袄子夹公服,“授衣”之意也。自此御炉日设火,至明年二月朔止。皇后殿开炉节排当。是月遣使朝陵,如寒食仪。都人亦出郊拜墓,用锦球楮衣之类。由此可见,上海“十月朔”的风俗只是古代风俗的遗风,许多地方也有“十月朔”的节日和节日活动。京城的生活比较富裕,开炉那天可以打吃大喝,而地处边缘近海的上海地区生活艰辛,人们只能在开炉的那天烧一些饼吃,并以此来供祖宗。黄霆《松江竹枝词》中讲:作者还夹了一条注文:“修竹乡在府南。十月朝用麪裹菠菜为饼献祠堂。”弄了半天,上海人十月朝“家家菜饼献祠堂”的饼,只是一种菠菜馅心的菜饼。农历“十月朝”是农耕年代的传统节日,上海是大城市,较早地进入“资本时代”,十月初一吃饼的习俗早早地推出了。如今生活条件大大的改善了,吃一块饼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至于是否需要重新恢复“十月朝”的习俗,任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