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体诗写作第六讲
同学们,今天我们讲第六课,炼字。大家可以先加一下我的微信订阅号:原创好诗词,我会在内里发一些诗词相关的内容,或许我们也可以诗词酬唱。炼字是诗歌写作中最为关键的环节之一,历代诗人写诗,诗文草创之后,谁都逃不出炼字这个作业。诗是一个整体艺术,诗中每一个字都应该有来处,有作用,要更好地体现整个诗意,就要对每个字都摆设得妥妥当当,一字不妥,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写诗的人,满身不自在,一字没摆设妥当,总不敢轻易将这些诗示人。苏东坡尝云:“诗赋以一字见工拙”,就是这个原理。
大家不要小看一个字在诗中的作用,古往今来的名句名诗,不光谋篇结构做的好,还往往就得益于其中的一两个字而大放异彩。一个字用的好,整首诗的意境可以提升好几个档次,韵律和谐流通。一个字用的欠好,不光诗意大打折扣,而且会让人口齿不清,饶舌打结。
杨载《作诗要法》说:诗要铺叙正,波涛阔,用意深,琢句雅,使字当,下字响。观诗之法,亦当如此求之。凡作诗,气象欲其浑朴,体面欲其宏阔,血脉欲其贯串,风度欲其飘逸,音韵欲其铿锵,若镌刻伤气,敷演露骨,此修养之未至也,当益以学。使用字要恰当,这个字用下去要让人眼睛一亮,以为在用此外字都比不上他,无论换什么字,都没有这个字恰当,这种豁然开朗,千金不移一字的兴趣,也只有写诗的人才有。
固然,也有在字和字之间彷徨犹豫,选择不定的情况,这种情况也是很是多很是常见的。我们大家耳熟能详的典故推敲都听过。时至今日,大家都认为推敲都各有韵味,各有主意,并无高下优劣之分。韩愈以为“敲”字好,是画中有声,有人以为“推”字好,是自得悠闲,这是两种差别的境界,而且这两种境界都很是美妙。我们千百年来说这个典故,为的不是争论出到底是“推”字好还是“敲”字好,而是通过这个典故,来说明在诗的写作中,字句的斟酌权衡,筛选比力,意境的分析和和谐,是昔人很是看重的一件事情。贾岛《题诗后》云“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两个句子要写三年,足见昔人写诗的严肃性和艰难性。现在许多人,提倡什么七步成诗,什么临屏而作,什么见画立就,都是很是不严肃的写诗态度,被这种圈子和气氛祸患了。时间久了,他们就废了,写不出一首好诗来,他们讲求快,讲求多,而不讲求好,不讲求精,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圈子内里都是相互吹嘘,相互勉励这种以多快为尺度的创作的,经常一天十几小我私家写几十首诗,最后没有一首好的,没有一首能让人记着哪怕一句诗的,往往都是逻辑杂乱,词汇堆砌,不知所云的工具,这是很是让人痛心的。昔人字斟句酌,我们岂能随意而写呢?用字模棱两可,随意用,不分析不比力不斟酌,那诗境能够营造的好吗?所以,我希望大家写诗能够把自己放置在一个比力严肃的态度上来写,不要去那种讲求多快的诗人圈子里,相互的推崇。
写诗的炼字途径有许多。我们今天讲的稍微详细一点。首先,我们来讲讲古代的专有词汇。我们写诗,一定要对这些专有词汇有一定的积累。这样我们在写诗的时候,脑子里会不停跳出种种词汇,以及词汇之后所支撑起来的意境。我们许多同学写诗我,往往苦于没有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意思,其实一方面是自己的诗思不足,一方面是自己的词汇量不足导致的。
不知道大家是否有看过一本书,是以前昔人的童蒙书籍,叫做《幼学琼林》。是明末的程登吉写的。全书全部用对偶句写成,容易诵读,便于影象,内容广博、应有尽有,可以说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不外更倾向于称其为名词解释丛书。那么古代对某些事物的称谓,和我们现在是纷歧样的,古代的称谓,在我看来,都很是雅致,别有韵味。雪花称为六出,月亮叫素娥,旋风叫羊角,家乡叫梓里。许多人以为这些词是刻意叫做这样的,是没有原因的,是昔人强制这样命名的,其实否则。《太平御览》卷十二引《韩诗外传》说:凡草木花多五出,雪花独六出。雪花曰霙。是不是很是形象?雪花又叫霙,又是一个体的称谓。所以大家在写诗的时候,要用到雪,雪花这种意境的时候,意境不仅仅只有雪这个词刻意选择了。还可以选叫六出,叫霙。苏轼的《雪夜独宿柏仙庵》:晚雨纤纤变玉霙,小庵高卧有余清。雪另有许多别称,好比素尘、寒酥,大家一听这名字,寒酥,寒讲明他性冷,酥讲明他的物理状态,寒酥,给我的感受,更像是雪的味觉出现,像是一种小吃糕点,形容的妙极了。我为什么要说这本书呢?其实不仅仅是这本书,在古代的经史子集中,有许多类似的界说。茶叫“不夜侯”,蟋蟀叫“促织”月亮叫“望舒”,书信叫“鸿雁”,苦瓜叫“半生瓜”,牵牛花叫“朝颜”。我们的昔人是很有灵性,很有想象力的,他们给这些我们日常生活的事物,取了许多既形象又雅趣的别称,明确了这些别称、雅称可以让我们在写诗的时候,能够灵活运用这种约定俗成的称谓,不光让我们在韵律上有更多可以选择的合适的词汇,这些文雅滑稽的词也能让我们的诗能够不那么通俗和流白,不千篇一律。
固然,现在有的同学说,现在不兴这点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称谓,我们不能用这些昔人才叫的别称。我们写六出,说望舒,说朝颜,怕读者不明确。其实这里就涉及到几个问题,一是向来传承的别称雅称是否已经由时?二是诗歌写作是否要迁就读者的知识水平和审美情趣?三是这个时代对事物的称谓是否可以直接入诗?这几个问题很是庞大,我先来说第一个问题,这些雅称过时了吗?谜底显着是否认的。我们先明确两个观点,一是过时的观点,一是有没有用的观点。过时,是陈旧不适时宜。这些诗词,至今仍然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在我们汉语言的土壤中茁壮发展着,许多都还能够明确的指明意向,发挥着准确的指代功效,许多时候是我们主观的错觉,以为已往的,就一定反面时宜。至于有没有用的问题,这个更容易,这些称谓代称还是有大量的人在用,可能你觉察不到,可是只要我们写近体诗或者古体诗,或者从事古汉语研究的,即即是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也会经常性的运用到,许多人取名,古风小说的人物命名,都在参考或者运用这些雅称。华为给他们的系统专利命名,用了一本山海经,什么鸿蒙啊,麒麟啊,当康之类的,中国的月球探测器叫嫦娥,空间站叫天宫,火星探测器听说叫天问。为什么呢?正是因为他们并没有过时,人们还是能够明白他们的内在和蕴意,这些别称雅号,既形象,又生动,与时代绝不脱节,他们的名称后面是中国几千年辉煌光耀文化的积淀,是一个个文化的符号,一个体称,就能让人明确你要表达的意思。你说你的系统是什么,说我们的系统是区别于谷歌安卓系统的,纯粹原创的系统,你在中国的语言中找一个要有这样蕴意的词汇,可不就是开天辟地之初的鸿蒙吗?岂非叫“牛逼厉害卧槽系统”,就是现代该有的文化吗?说他们过时的人,是你自己落伍到没有随着时代在学习这种文化的传承,你才是落伍的人。固然,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有些人不的生活和事情用不到这些知识,所以不体贴不接触不学习,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如果以自己的主观感受来判断这个是过时还是没用,那我小我私家是不太认可的。事实上,我也很欣慰,如今已经有大量的人在学习这些文化,至少在我看到雪的时候,想到的第一词就是寒酥,通常于此,必拍案叫绝。
说清楚了第一个问题,那第二个问题也就很明确了。我们写诗,如果不是刻意要向深邃古奥的偏向生长,刻意要读者读不懂,刻意的炫耀自己的博学水平,那么一般性的写作,不需要迁就读者的文化储蓄和知识水平,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我们不须要求人人都能读懂诗,只要大多数平凡人能够明白即可,我们不需要给诗歌的每一个词语都做好注释。读者对诗歌的阅读,自己就需要知识性的储蓄。我想,如果读者不明白“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也不明白“鱼书欲寄无由达,水远山优点处同”,明白不了你诗中尺素和鱼书的意思,那么他会自己去查资料,去弄明确,等弄明确了意思,自然也能明白诗意。而不是说,我不明确你的这些词的意思,我也不计划弄明确,你这些诗对我就像谜语一样,我读不懂的诗就是差的诗,这样的人,你是不需要迁就的。你始终要记着,诗是给普通人读的,这个普通人,既能明白“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诗境,也能明确“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内里的子规是什么,即便不明白,也是愿意去学习去搞清楚的。而我们写诗,是永远不行能让一个完全没文学知识也完全不愿意去学习的人感受到诗歌的意境的。北宋孔平仲在的《孔氏谈苑》里说:“白乐天每作诗,令一老妪解之,问曰:“解否?”妪曰解,则录之;不解,则易之。许多人就靠着这一则故事,随处跟人推荐自己的陋俗之诗,以为这才是写诗正道,却不知道这之后另有一句:故唐末之诗近于鄙俚。看到没,这样写诗,往往就是粗野庸俗,是昔人所不取的。固然,你如果有意要写的深邃古奥,有意让人读不懂,那就不要怪别人不浏览,但你写的太过鄙俚,又要失去诗意诗性,我们在这两者之间要找一个平衡点,但迁就读者,绝对不是一个正确的途径。否则,西昆体就没人看了。清代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说:“无论作诗作词,不行有腐儒气,不行有俗人气,亦不行有才子气。人但知腐儒气不行有,俗人气不行有,而不知才子气之不行有也。尖巧新颖,病在轻薄;发扬袒露,病在浅尽”。这两者之间,我们要寻找一个平衡点。
那么第三个问题,是否我们时代的特定称谓名词可以入诗呢?固然可以了,可是要用的雅,用的巧妙。我经常看到有人诗内里写手机,写火车,写火箭,写卫星,写互联网,这个很正常,没问题,昔人写诗,也是写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时代,有自己时代的事物是完全没问题的,否则我们的诗歌内容就可能只局限于诗经时代或者更早的了。所以,在用词的方面,总的原则是,今不废古,古不碍今。可是,一定要用的雅,用的准确,用的恰当,用的不隔,不跳脱。不隔,不跳脱,这是一个很是主观的感受,总的来说,不破坏诗境的营造。好比说我对手机这个词就比力无奈,手机,直白,一点也不雅趣,如果在诗中泛起这个词,我往往就会瞬间以为这首诗营造的诗境是粗俗,浅陋的。这个可能跟我们小我私家的秉性和喜恶有关。所以有许多人在详细实践中,会把手机、火箭、电池等等现代化的物品,换个名字,自创一些词汇用在诗里,我们等下讲自创语的时候,会详细讲到这块内容。
适才长篇大论了一番,主要就是大家要明确这一点,炼字的前提,就是你有富厚的词汇积累。接下来,我们再来说第二点。第二点,是要造就找诗眼的能力,然后炼诗眼文字。也就是说,你一眼看去,这句诗中,五个字或者七个字,你能发现哪个字最重要,或者说哪个字在营造诗境,陪衬诗意中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许多诗的诗眼是很清楚的,我们抓住了诗眼,就能够对诗眼举行推敲,分析,这个词用的妥当不妥当,合适不合适。
在我们实际的写作中,我们草创一句诗,就要开始分析这句诗,哪一个字或词是诗眼,然后发现他那里不妥,用什么字可以替换,或者并无不妥,但用什么字能够有更多的韵味和意义。我们的脑海中要不停凭据诗意和诗境来用差别的词替换,而且能够通太过析,分辨哪个字好哪个字更合适。
可是炼诗眼的前提是,诗句内里其他的字已经摆设妥当了,否则,如果其他的字词你也要修改,那么诗眼要放在最后修改。否则,你先修改妥当的诗眼,随着其他诗句中的字词的变化,其意义,其作用,其搭配,也会发生差别的变化,到时候很可能泛起原本很协调的诗眼字词,酿成了不搭配了。
再次是炼虚词。其实从顺序上说,炼虚词是在炼诗眼之前的,可是因为炼诗眼的重要性比力大,所以我把炼诗眼放在前面讲,但其实在炼诗眼之前,我们还要炼好其他的字词,另有一个情况就是,许多诗其实是没有诗眼的,或者很难发现诗眼。你写出来一句诗之后,你发现,每一个字都很重要,似乎字字都是诗眼,原因就是我们前面一课讲过,句法是灵活多变的,所以诗句没有牢固的花样,诗眼也没有牢固的说五言就是第二个字,七言就是第五个字,没有这样的定式。而诗句中似乎字字你都用心用力去摆设,每一个字你自己都以为很是重要,在无法找到我们这句诗的诗眼的时候,我们就去找虚词,一般情况下,虚词是诗眼的概率会比力大。所谓虚词实词,我们把名词,代名词称为实词,而副词、形容词、动词、介词、连词等都称为虚词。为什么要炼虚词呢?因为实词,也就是名词,代名词,你都很难去更改一字了。山、石、风、雨、花、鸟、鱼、虫等你都改变不了他们的实际词汇,除非你用我适才说的方法,用雅称别称取代,在取代不了的情况下,你就只能去改变用来修饰名词的虚词,或者是用来表达行为的动词,修饰动词或形容词的状语等之类的虚词。通过对虚词的修饰和更改,实现诗意的营造越发精准和浓重。
谢榛《四溟诗话》引李西涯语曰:诗用实字易,用虚字难。盛唐人善用虚字,开合呼应,悠扬委曲,皆尽于此。用之不善,则柔弱缓散,不行复振。夏正夫谓涯翁善用虚字,若“万古乾坤此江水,百年风日几重阳”是也。”
山可以有“远山”、“苍山”、“青山”“蓬山”、“云山”、“林山”“旧山”“寒山”,我预计古代诗人用来形容山的词,不下一百个,山的前面的形容词,千变万化,则这座山也是千姿百态。我们把形容词写好了,这座山就会根据我们的意愿和想法,出现在诗中,出现给读者。杜甫《春望》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炼的是动词“溅”和“惊”,感伤国是面临繁花,难禁涕泪四溅,亲人离散鸟鸣惊心,反觉增加离恨。似乎除了“溅”和“惊”两个字,我们很难找到其他字词能够取代了,尽力地烘托了诗人的心境。杜荀鹤:《春宫怨》:“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炼的是状语“暖”“高”以及“碎”“重”。
叶梦得《石林诗话》分析的很是有原理,他说:“诗人以一字为工,世固知之。惟老杜变化开阖,出奇无穷,殆不行以形迹捕。如‘山河有巴蜀,栋宇自齐梁’。上下数百年,只在‘有’与‘自’两字间,而吞纳山川之气,俯仰古今之怀,皆见于言外。滕王亭子‘古墙犹竹色,虚阁自松声’,若不用‘犹’与‘自’字,则余八字,凡亭子皆可用,不必滕王也。此皆工妙至极,人力所不行及,而此老独雍容闲肆,出于自然,略不见其用力处。今人多取其已用字模拟用之,偃蹇狭陋,尽成死法,不知意与境会,言中有节,凡字皆可用也”。
林正三《诗学提要》说:“一句诗中之字,有实有虚,实字多则语句凝炼,笔力遒健,然其病在于板滞沈闷,易使人费解;虚字多则气脉流通,风神飘逸,让人一目了然,而其病则易流于轻浮与浅薄。如何在实字中加入虚字,以为斡旋之枢纽,即是炼字之要务。读者详加体会,自能驾轻就熟。”所以大家在炼字的时候,要合理的分配虚实字词,若要凝练遒健,则多用实词;若要飘逸流通,则多用虚词。但这也是通例性的意见,并不是一概而论的。
再次是要炼实字。险些很少有人提到要炼实字。因为或许他们认为,实字你无法改,山就是山,水就是水,不管在前面加什么形容词状语,山是不会改的。但其实,实字也是需要推敲的。首先是选择实字要妥当,要有利于诗境的营造,要契合题旨。举个例子,如果你在野外游览,写风物,看到山、水、云、楼、花、鸟,你都可以写,山水相对,云楼相偎,花鸟相亲,都很是和谐,但你选择一个山和书信相对,鸟和酒席相对,不光差池仗,在意境的营造上,也是相隔万里,容易把读者的思绪从一个事物跳转到另一个事物,思维情感上无法获得流通连贯的接受诗意。所以,我们在平时,要对这些实词有一个储蓄,也要能够准确的找到诗歌中要表达的主要事物,拿捏准确,分清主次。
我这里又要讲一个典故,欧阳修《六一诗话》讲:“国朝浮图,以诗名于世者九人,故时有集,号九僧诗,今不复传矣。其时有进士许洞者,善为辞章,飘逸之士也,因会诸诗僧,分题出一纸,约曰:‘不得犯此一字。’其字乃山、水、风、云、竹、石、花、草、雪、霜、星、月、禽、鸟之类,于是诸僧皆阁笔。”大家看到了,这些,都是实词,你写诗是制止不了实词的,否则全是都是虚词,就没有意义了。但这些诗僧的写诗题材和实字,往往局限在山、水、风、云、竹、石、花、草、雪、霜、星、月、禽、鸟之类中,眼界狭小,题材单一。我们炼实词,要突破这些单一的字词,要寻找一些奇特的意境和词汇,不能也学这些诗僧,一辈子写诗离不开山水风云等物。
接下来我们来讲讲,炼字所需要遵循的几个原则。首先,也是我重复提到,经常性讲起的一点,就是要切合逻辑,一首诗中,一句诗中,不能有自相矛盾处。有一句诗叫“半篙流水夜来雨,一树早梅那边春”,大家以为这句诗有什么问题吗?逻辑上有没有问题?元好问就看出了问题,他认为一树早梅那边春是自相矛盾的,既然说了一树早梅,又何须要问那边春呢?所以他把这句诗改为“半篙流水夜来雨,几点早梅那边春”,这样逻辑上就没问题了,这里几点梅花,那里几点梅花,没有指定在那里,那么就可以问春在那边了?其实,诗歌用词讲逻辑,是搭配获得,诗意领悟的要求。
康伯可《题慧力寺招风亭》句云:“啼鸟一声春晚,落花满地人归”。王德升以为“啼鸟一声,落花满地”险些犯重,不如各更一字,作“幽鸟、残花”则无可议者。王氏之意谓,既云“一声”自是啼鸟,既云“满地”必为落花,故云险些犯重。改为“幽鸟”、“残花”平添情韵不少。然而我认为,既然是幽鸟,如何做一声之鸣,鸣则不幽;既然满地,自然是残花矣,意复重合,与落花无异也。所以字句还需斟酌。
前几天看到有人写诗,有这么一句:夜深虫愈吠,花香自春归。我们且不管对仗和格调崎岖,我们仅就字来看。大家都知道,“吠”专指狗叫,你用来形容虫,搭配杂乱。其实想突出虫叫的响,可以用“吟”、“啼”、“叫”、“响”,这些平常的词,如果还要精进一些,可以琢磨一下“透”、“漏”、“惊”、“语”等词。用“吠”字,搭配错误。又有一句:晚归花貌变,早起鸟歌缠。这个“缠”字,也许诗人自己以为很形象,但其实读者读来,感受到的是诗人对鸟叫迫于厌恶之情,缠绕不已,挥之不去,不切合诗意,也应该改掉,大家可以想想改成什么字比力合适。
另有人有一句诗叫:“雪满青山风凌冽,虫归绿野草青葱”,大家看看,前后矛盾了吧,雪满山的时候,虫都蛰伏着,怎么能归绿野呢?这不是楹联,楹联可以冬夏对应,但这是一首诗,你如果是写眼前的景致,那这样的矛盾是不行饶恕的。这样的前后矛盾的诗句,现代人写作的时候经常会犯,究其原因,一是思量不周全,自以为诗意新颖,句法恰当,二是眼界不开阔,想到什么写什么,没有思量每一联之间的关系和内容。其实我们草创一首诗之后,大致推敲,简朴地梳理一下逻辑,就能够制止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固然,我让大家讲逻辑,不是说要做抬杠的人。“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你不能说你量过有一千里吗,一千里都是有鸟啼吗?这就是抬杠了。
我再举一例,杜甫《登高》“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风和天,都是很是弘大的情形,接一个猿的意向;渚和沙都是比力小的情形,而接一个鸟这种自由辽阔的意象。其实原来应该是风急天高鸟飞回,渚清沙白猿啸哀。猿在江边山上,所谓“两岸猿声啼不住”是也,和渚清沙白是搭配的。为什么杜甫这样处置惩罚呢,一是为了配及格律,二是为了顿挫之感,意向由大到小,再由小到大,形成一种回环往复,顿挫曲折之美。
同学们,炼字需要规避一些重复的字。一首诗,原本就几十个字,每个字都负担着诗意结构的作用,如果重复了,往往就让人感应诗人的眼界狭小,遣词造句的能力弱,诗意无法充实显露的问题。所以我们在写诗中,要只管规避重复字的使用,尤其是重复的实词。固然,叠词的运用另当别论。
同学们,接下来我们再来讲讲自创语的问题。自创语,只要你写的多了,你一定会涉及到这个问题。许多人说,写诗不能有自创语,自创语别人不明白,影响了诗意的转达,会让读者疑惑。他说的对也差池,如果自创语写的欠好,深邃古奥,曲里拐弯,要转好几层意思才气到达你要描绘之物的本体,那是不容易明白,读者就会意生疑惑,但要是你自创语创的妙,写的传神到位,写的形象生动,在诗句中一点也不会以为尴尬或者另类,而且读者读来,线人一新,心田也会认同。好比说手机,有人称为“顺风耳”或者“千里眼”,或者称其为“画屏君”,或者称其为“音容君”,收音机称其为“电波使者”,其实都是自创语。自创语不是不行,可是得要做到意思准确文雅,还要为大家所认同。许多时候你自己以为这样称谓没问题,不代表大家都认同。至少,现代许多工具,都还没有在诗歌中约定俗成的以一个词汇来归纳综合的。唐宋元明清,诗人们写诗,都有自创语,有些自创语,在之后为大家所共识,就形成了牢固的雅称。有些自创语,在诗中能够准确表达意思,指代事物,但脱离了诗和诗境,就是不能让读者或者其他人明确的。大家写诗,一定要设身处地地在读者的角度看待这些自创语。最近我在网上看有人写诗,有一句:“林渐宿暮冠”,自己给自己翻译成:薄暮了,林间的鸟徐徐的肃静下来,用拟人倒装的手法,树林斜阳之际安宿下鸟的头冠;另有一句“午踪应飨客,碧语尽清欢”,作者自己翻译成:午饭时分,鸟林幽静,诸皆清欢,春天的滋味!大家看看,如果没有作者自己解释,谁看的懂?岂非我们读诗,还要作者在旁边一句一句跟我们解释是什么意思吗?这不跟现在越写越玄乎的现代诗有什么区别?这些,都是作者自创语的问题,大家在写作时要努力制止。
好了,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第六课——炼字。下一期我们讲讲用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