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 / 文: 叶李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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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婶子、大娘一大群,不如娘一人。”不过,我的婶子和娘一样亲。
三婶,大名:崔尤兰,高挑的个子,白白的皮肤,大眼睛,双眼皮。两条粗黑的辫子齐腰长。我的祖母为三叔相了四十家姑娘,最后终于满意,定下三婶。
三婶,娘家崔堂,从小没娘,但心眼却很善良。二十四岁嫁给三叔。我领着一群弟弟妹妹天天围着她转。三婶,不摆长辈的架子,小孩脾气,好讲笑话。跟我们一起常常玩老鹰捉小鸡。她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分给我们这群馋嘴的孩子:甜甜的红枣、脆脆的酥梨、香喷喷的小瓜、软软的柿子、热腾腾烤红芋、用盐煮的毛豆、地锅炒的金灿灿的玉米粒等。三婶看着我们这群孩子-----她的心肝宝贝,一天天长大,安家,很高兴。我成家后,三婶不能见我受一点委屈。
2000年冬天,我二胎超生,不敢在城市里呆,跑到乡下婆婆家,躲计划生育。乡下也不安静。
邻居电工刘孩的妻子怀孕八个多月,超生。一天半夜,计划生育小组突然翻墙跳到她家,不容人说,几个男男女女硬把她架到小车上,拉到乡卫生院,强行流产。消息可靠。村计划生育小组下一个要抓的可能就是我。趁着夜色,丈夫开着车,把我偷偷转移到娘家,宁陵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娘家,我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一听见有人敲门,立马藏到里间。
临产。十一月十五的晚上,繁星满天,一轮圆月从东方冉冉升起,清冽的光辉洒满路面。我胆怯地骑着自行车,去沟厢东村刘世英妇产医院。我的母亲、二婶、三婶都去陪伴。“谢天谢地,母子平安。”三婶为我祈祷。
夜里,冷空气来了。北风呼啸,像野兽吼叫,敲打着窗户,呱嗒呱嗒响个不停。医院里没有煤火,更不用说暖气。冰冷。孩子一直冻得哭个不停。
丈夫不敢接我回家。怕计划生育罚款。扒房。拘留。拉粮食。罚四邻。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路上积满厚厚的白雪。母亲给我送饭,来回深一脚浅一脚走六七里路。大街上没有路灯。只能听到狗的叫声。
晚上,大雪依然下得很紧。父亲用架子车把我和孩子从医院拉回家。出门的闺女,生了孩子,按风俗,娘家是不让进门的。血泊子扑到娘家,不吉利。得祭宅神。买只三白公鸡。腿白、嘴白、羽毛白、没有一点杂色的公鸡。取三白公鸡的血加一些清水,洒遍院子。算祭宅神了。但是,即使这样做了,我依然心虚理亏,疙疙瘩瘩,在娘家兄弟姐妹面前总觉得说不起话。
母亲照顾我满月。三婶就把我接到她家。三婶家有一个没人住的独院,里面养着一群羊。祖父打扫干净院子,祖母清扫干净屋内,又在房间夹两个隔山。生一个炉子。白天三婶一直陪着我,帮我给孩子洗洗涮涮。换尿布、在炉子上烤尿布。三婶还帮我看着孩子,让我去沟厢南庄张家中学应聘老师。晚上,还给我联系一位考高中的学生,让我给他辅导英语。我重新找到做人的那份尊严。
我带着年幼的孩子在三婶家从冬天住到春天。孩子四个月大的时候。三婶逗孩子,发现他好像没有听觉。我把他带到二叔的医院,二叔也发现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我的父亲在他耳边拍手,他眼都不眨一下。母亲使劲摇铃铛,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孩子是个哑巴?”我越想越伤心,痛哭流涕。三婶劝我,去大医院给孩子检查检查。
天蒙蒙亮,三婶就起了床,帮我给孩子穿好衣裳,抱着孩子乘车去商丘地区人民医院。医生要给孩子检查,推光头发,单独放在一个密室里。我很黑怕。此刻,我突然想起冰梅姐----在商丘市妇幼保健院上班的王冰梅医生。我的朋友王秋梅的二姐。她德艺双馨,我十分信任。我跟三婶一说,三婶立马同意跟我一块找冰梅姐。一百元钱已入电脑,不检查也不退款。“破财免灾!”三婶安慰我。我们乘1路公交来到商丘市妇幼保健院。
恰巧冰梅姐正值班。她看见我的孩子,非常高兴,给孩子仔细检查一遍,一个劲夸奖:这孩子耳垂又大又厚,富贵相。很健康!啥病都没有。只不过见人少,闷得太很了”。听了冰梅姐一席话,我和三婶心放开了。
回到家中,三婶抱着孩子满街转。“随便罚!家罚干都不怕!”小黑孩一直在娘家住到七岁。该上学时,他还不会骑自行车。暑天,三婶教他骑自行车。一群孩子跟在后面看笑话。三婶严肃地说:“你们一生下来都会骑车子?啥不是人学的?”“三姥姥给你扶车子,大胆骑,车子不会歪,摔不着。也别怕人笑话!”三婶汗流满面,衣服湿透,却不急不躁,最后终于教会孩子学骑自行车。
2005年,我们一家住在三毛一区男工楼。一间十五平方米的房子里。做饭的炉子放在走廊里。走廊里又黑又暗。大白天做饭也得开灯。一天,大孩子放学回家,领同学来玩。第二天中午放学,孩子却气愤地对我说:“今天我跟赵鑫吵架了!”“为啥跟他吵架?”“昨天他来咱家玩,今天一到学校就给同学说,咱家穷得叮当响,三人一间小黑屋。”从此大孩子不在领同学来家玩。
的确,我们该买房子了。三毛一区技校、会议厅、餐厅正在改造。一套90平方、三室一厅的新房6万元、给办房产证,正在出售。但我手中只有一万元,借钱去哪儿借呢?
儿子天天夜晚站在院内操场上,望新楼上的灯光。“妈妈,我们什么时候买房?新楼都住满人了。”
“现在,买房!”
我和丈夫一有空就看二手房。最后看中三毛一区院中的一套二手房。三万六千元一套。
丈夫开始借钱。去有钱的亲戚家借,没人借给他。去朋友家借钱,又碰壁了。丈夫回到家,发牢骚:“跟他们断路!”我劝他:“钱挣的都不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何必生气。”话是这样说,但买房还得借钱。
我跟婆姐借钱说:“你帮我们转借一些钱,有钱立马还。”我跟表妹借钱:“你手下宽裕不?如果宽裕,借我两千。有钱立马还。”我不敢向人家多借,即使关系很好。
三婶听说我买房借钱。见了我就问:“妮,你买房差多少钱?”我还没有说出多少。三婶就拿出一万元,递给我。“妮,一万够不?”“够了。”“不够,再来拿。”三万六千元买一套房,三婶借给我一万元。三婶并不富裕,但三婶肯借钱帮我,不怕我不还。
在我困难的日子,三婶一直帮我,并不求我的任何回报。三婶常常说一句让我一生感动的话:“我四个闺女都没有你在我心目中重要。”
有人说三婶神经。但三婶一直像娘一样对我。让我一生难以报答。
2018年8月5日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叶小平:
女 原名:叶俊萍,笔名:叶李芬芳,河南省宁陵县程楼乡沟厢西村人,河南华成毛纺有限公司上班,商丘市楹联诗词协会会员,梁园区作协会会员,热爱读书,喜欢写文章,作品发表在《梁园报》、《商都诗刊》、《南湖诗刊》、《豫苑文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