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丨生老病死
约稿丨霞满天
编辑丨林淞月
作者简介：
陶冶，江苏泰州人，现居苏州，大学主修机械设计，现在是底盘系统开发工程师。
没有太多的文学上的学习，写作被当作隐溺的心思，不可言喻的情感的出口，就像小黑屋，安上了木窗户，顿时明亮清新。
生老病死
黑夜里隐藏着什么，我坐在黑夜里，看不见惨淡的云。很浅的时候，我以为我是可以看见的。天空是灰白的颜色，时不时飘着零星的雪，像男人的头发，在许久没有洗头的时候，挠一挠，竟然抖出头皮屑，落在衣服上，又掉到地上。我在黑夜里透过昏暗的灯光看过去的时候，对面的楼房都很矮，或许是我站得很高，也或许不是，他们堆积在某个洼地，有人说那曾经是一片湖，只是因为要建那片房子，所以把湖填平，再在房子的周围造了两座假山，山上种着同一色的树，我不太记得名字，只知道那树底下的草，比树长得要茂盛很多。后面的房子还在建，以前那片房子是白色的，后来慢慢变成浅黄色的，房子的栏杆布满了黑色的锈，一层层脱了壳似的吊在那栏杆上。后面再建的房子，都变成了古铜色，有点旧旧的黄，再也看不见年轮变迁后的痕迹。马路上只有很少的车，黑压压的车都积压在这幢大楼的下面，看不见一个空隙的停车位。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呆在天平山上，风很大，有点冷，树叶有着浅黄浅黄的颜色，但是那里有精致的田园风光，美丽的女孩的背影，披着长发，风穿动原野的清凉，林的双肩在苍凉的枫树林中有种颤抖的姿态，很美。
我又想起当我孤独地坐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黑夜渐渐地袭来，天上下着无边无际的雨，路两旁是红色的长凳，很晚很晚的时候，那里会亮着很亮很亮的灯。我想《海边的卡夫卡》中那个坐在雨夜长途汽车上的孩子，那么忧郁而伤感的一个孩子。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跟她一起诉说这些故事，坐在不断穿越的长途汽车上，幸福而安宁。
我大概这辈子不会忘记奶奶出殡那一天的情景，肯定不会，那时下很大的雾，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坐在灵车上，奶奶就在我的旁边，只是盖着厚厚的棺木，车轱辘在一条平坦的水泥路上疾驰，在哀伤的小号声中，雾刮器很频繁地左右摇摆着，前面的道路和车子都是雾茫茫一片，只能看见很近很近的路，车子经过的地方，纸钱在风中乱舞，只留下地上一层厚厚的灰。我终究不会忘记那一幕，当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推尸车从我面前经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还有推尸人银灰色的脸，以及挂在嘴角诡异的笑声。我还看到父亲坐在墙角，点燃一根根烟，烟的白色笼罩在他脸上的时候，溢出来很多很多的烟雾，沧了我的眼睛，使我不停地流眼泪。
从这以后，我睡觉的时候，总看见阳台露天飘窗上伸出来的绿色的虎皮，虎皮的颜色开始慢慢地褪去，原来纯绿已经转变成现在的浅绿，上面还粘有一层薄薄的白色条纹。
奶奶刚刚下葬完的那一天，医院打电话过来说有空的病房可以让岳父住进去，我马上跟林商量，决定下午就回苏州，让她先去收拾一下东西，我去表哥家把借的两万块钱带走。我在去表哥家的路上时，脑子里都是空白的，跨一道沟渠脚一崴竟然摔了一跤。我回来时，林这时才去收衣服，我看到她将晾衣架的衣服一件件的放到包里，然后轻轻地叠好，关掉窗户，窗帘。我这才注意到林的脸色苍白，眼泪含在眶子里，回过神来，回到舆洗间洗脸，看见穿衣镜中的自己，头发一根一根地刺起来，有些白色的枝枝叉叉从里面伸出来，脸仍是白皙的，眼睑有点下垂，鼻子上会有黑色的针痘，嘴唇厚而干燥。我将冷水浇在自己的脸上，看着水珠一颗颗从皮肤上掉落下来，想到竟然不能多陪奶奶一天，我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中午我们都没有时间就急匆匆的吃了几口饭母亲说，你和林这段时间都很瘦，要注意身体，家里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再操心了说完的时候，她的眼泪顺着鼻子侧隙流了下来。
回到苏州，帮林的父亲安排住了医院，安置好了一切，已经累了一整天，其实已经累了一个星期，每天都只能睡实一两个小时，昨天守夜还没有睡觉，感到心力焦脆。从这个悲伤里还没有走出来却要掉进另一个无尽的悲伤中去，在这样的晚上，有点冷，跟林说话。她说，人的一辈子，真的很短暂。爸幸苦了一生，等到要享福的时候，却又身患绝症，我只要能治好他，就算花再大的代价，我都愿意。听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显得有点疲惫。有心痛的感觉，像石头敲击核桃的声音。
我午夜醒来的时候，肚子有种扭曲着的疼，跑进卫生间里坐在马桶上，然后看着侧面镜中的自己，那个白天看似简单而丰厚的男人，那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对外在的世界始终抱有敬仰的男人，那个……。我睡觉的床上，下面有席梦思还垫着厚厚的棉絮，应该很暖和，可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的地方，始终很冷。
桃花源间寻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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