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爱情是生命里一抹朝阳》第十章:婚姻殿堂(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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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与裴爱珍的婚礼在H县一中教师之间并没有张扬,两个人简单地到民政局办了结婚登记,回校后给老师们散发了喜糖,就算办了婚宴。他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什么、什么酒店大摆筵席,宴请宾朋。建安的婚礼如此低调,在H县一中教师之间不免也引起一些微词和议论。反正嘴长在别人脸上,爱怎么说由不得建安,也由不得爱珍。有人说建安忘不了前女友,根本无心结婚,是爱珍死缠烂打的结果;也有人说建安家里太穷了,摆不起宴席;更有人说,建安母亲瘫痪在床,家人都希望他找一个手脚利索的农村姑娘,好侍奉老人。结果,建安却在县城找了一个残疾女,父母和三个姐姐都不赞成这门婚事。这一对欢喜冤家,也只有低调结婚。
尤其是在季小菊眼里,李建安和裴爱珍低调结婚,简直是天大的不幸,她甚至怜惜万分地找到裴爱珍,唏嘘慨叹一番后,啧啧有声地叹息:“爱珍呀,你也太好说话了,一个女孩子,结婚,可是终身大事呀!你竟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办了。连一桌酒席都没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李建安有那么好吗?他是哪辈子积的功德?修来你这样好的媳妇,就凭他?唉,我该怎么说呢……”
裴爱珍只是缄默无语。女孩子,谁不愿自己的婚礼举办得隆重热闹一点儿?更何况,又是和建安这样体面的潜力男结婚。然而,她自己心里明白建安的低调,是出自怎样的原因。只是,有些话,不说出来,大家都有面子。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有“公平”二字存在,付出和得到永远都不会成正比,爱情更不会例外。
他们的婚事定下来之后,建安父亲李铁蛋,更是高兴得几天都睡不踏实,半夜三更的睡不着觉,就跟老伴商量怎样给他唯一的老儿子办婚礼的事,他准备把槽里即将出栏的一头肥猪给杀了,让三个女儿一人出一点钱,请几个大厨,大摆宴席,把李家寨子的老老少少都请到家里庆祝一番。
在一个周末,建安回家探望父母,李铁蛋趁机和建安商量怎样才能把喜事儿办得体面隆重一些,建安却是淡然地说:“还是省着点吧,咱家没那个实力。咱寨子里的规矩您也知道,那可都是全家齐上阵的,我想还是算了吧,我们在外面办,家里就别操那份心了,妈身体不好,操劳不起。”
李铁蛋心中顿然有点失落,他本来是要在乡亲们面前显摆一番的,没想到建安是如此态度。他便暗了脸色道:“这些你都别管,也不要你往回拿钱,我跟你姐姐们说一下,她们稍微帮衬点就行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人家姑娘能嫁给咱不容易,可别委屈了人家。”
建安一时无言以对,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倔强了大半辈子的父亲。他深深明白父亲的用意,在父亲看来,他们李家,到了建安手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如今又娶到了如花似玉的媳妇,且是一教书先生,怎么说也得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儿,显摆、显摆。然而,建安的心事,作为不善察言观色,种了一辈子地的李铁蛋,他又怎能体谅得到?在建安心里,与韩瑜分手的痛楚,爱珍一个残疾姑娘闯入他生活的无奈,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十几年寒窗苦,走到如今这步田地,有什么可炫耀的?!和他同时代一起玩儿泥巴的伙伴,如今再不济的也是孩子老婆热炕头了。唯独他李建安虽然是个教书先生,一个所谓的知识分子,每月二千多元的薪水,除了生活费和门市应酬,再给家里拿回一些补贴家用,常常是没到月底钱包就已经空了。可谓真正的“月光族”。这样想着,建安禁不住心里刺痛。
韩瑜不但人长得漂亮,且又是他真心爱慕的女孩儿,可她是城市人不说,父母又是地位显赫的领导干部,对于韩瑜,爱情的重量他承担不起;张小颖是漂亮的,爱他的,她是那样的活泼开朗,其父亲又是寨子里首屈一指的富户,爱她吗?我拿什么去爱?李建安如数家珍一般,回忆着他漫长而又短暂的青春岁月,所经历的并不复杂,却又足以刻骨铭心的情感故事。此时此刻,他禁不住黯然神伤,凛然泪下。
最终,他还是把裴爱珍断臂的前因后果,其人其事,一滴不漏地给父母亲说了。
李铁蛋听完建安的叙述,好一阵沉默,最后黑着脸说:“那就照你说的办吧。不过,人是你选的,路是你走的,将来过日子的还是你。你不要后悔的时候埋怨老爹没提醒你,女人少了一只胳膊,过起日子来,会有很多不方便,如今你妈已经成了这样,……”李铁蛋怅然一声叹息:“唉——,不说了,不说了,你也三十多的人了,自己看着办吧。”
李铁蛋说这话时,正是2011年的岁尾。那年寒假,李建安再次带着裴爱珍回家过年,裴爱珍正式成了李家寨子,第一位大学生,李建安的妻子。
6
韩瑜大学毕业已经五年多了,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迈过了二十九岁的门槛。这几年里,对于建安那段化不开的情愫,在她依然年轻且深感老气横秋的身心里,早已幻化成镌刻在她五脏六腑的伤痕,岁月使那段恋情变成了她心尖上的一块胎记。她把那段痛到骨髓的爱恋封藏得很严实,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关好房门拉上窗帘,悄悄地抚摸被岁月的风霜侵蚀的疼痛,舔噬那深藏的伤痕。有时候,王贞贞会冷不丁地敲开女儿的房门,进来唠叨几句,尽管那已经是韩瑜耳孔听出老茧的话语:瑜儿,你都快三十岁了,……往往是没等王贞贞摊开话题,韩瑜已经站起身道:“妈,对不起,我、我……”为了躲避母亲的逼婚轰炸,她急不可耐地跑向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冲洗她疲累的身体。建安的影子再次纠结于心头。她怅然叹息,骂道:李建安,你,你混蛋!泪水随哗哗的淋浴流淌,流淌。
汪彬斌自从那日与韩瑜说上话,当了一回摄影师。回家之后,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星期,他忍着心跳,给韩瑜打了第一次电话。韩瑜接了电话,却是疑惑地问:“您,您是?”
汪彬斌先是自报家门,然后十分歉意地说:“韩主任,实在对不起,最近太忙了,在大峡谷拍的照片,也没时间整理,您给个企鹅或者邮箱什么的,等忙过这一阵儿,我尽快整理出来,给您寄过去……”
韩瑜心不在焉地说:“哦,没事儿,早晚有时间再说吧。”
其实,韩瑜根本就不记得照相的事了。她作为受观众崇拜的主持人,走到哪儿,找她签字照相的人多了,她要是都往脑子里存,那还不得崩盘,抑或系统瘫痪啊?!
其实,汪彬斌那天一日游回到家里,思绪纠缠睡不着觉,三更半夜爬起来打开电脑,做好链接,整理照片,并挑出最出彩的一张打印出来,过塑后放在枕头底下。每当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应酬之后,在夜幕的遮掩下,回归那豪华得近于奢侈的家里,洗漱用餐之后,即刻窝进他那间温馨的卧房,打开电脑细细地欣赏他亲手为韩瑜拍摄的一个个精彩瞬间。
汪彬斌为了有个合理的借口给韩瑜打电话,那些照片他一直拖着,没有寄给韩瑜。但每隔几天,他都会电话问候韩瑜,不是工作太忙,就是在外地出差,照片的事儿一直没能鼓捣出来,最后表达一番歉意,趁机向韩瑜送去爱慕的信息。
汪彬斌的小把戏,当然瞒不过韩瑜“世事洞明”的法眼,但她的心一直在建安那里拽不回来。因之,既然汪彬斌并没有挑明了说什么,那她何不来个假装糊涂?也好成全了两人做普通朋友的缘分。就这样,慢慢地由电话联系,到偶尔相聚,他们的接触就像是客户到金融部门办理业务,总在一米线之外等候。在等候期间,汪彬斌发挥他最大的交际潜质,为韩瑜寻找开心的话题,上演韩瑜喜欢的节目。对于韩瑜的温存与渴望,只是在他柔软的心底,只限于他那温馨的房间里,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像对酒独酌一般,独自享受那精神的晚宴。
汪彬斌之所以这样耗着,不明火执仗地追求,是怕韩瑜当面拒绝,那他将会被彻底打入万丈深渊,没有回旋余地。他们各怀心思地耗着,日子像流水一般,东逝不返。一耗就是两年。这两年里,汪彬斌为韩瑜耗着,韩瑜为建安耗着,艳梅为汪彬斌耗着。他们都在看对方怎样收拾这样一场无言的爱情的消耗战。
直到有一天,韩瑜的一个同学打来电话,寒暄道:“韩瑜,常常看你主播的节目,老有风采啊!咱们同学之间数你得意了,事业一路顺风的。”
韩瑜笑笑,不否认,也不肯定。只说“嗨,承蒙太爱,冷暖只自知罢了。”
“李建安结婚了,你知道吧?”电话里传来同学的霹雳般的消息。
韩瑜就像遇上了雪崩,霎时间整个人都被那崩塌的雪山地给掩埋了。眼前顿然失去了任何色彩,整个身心陷入白茫茫的凄楚冰冷的灾难的深渊,呼吸一下子窒息于那冰雪的魔窟。她不能自拔,更无力自拔,直到她的呼吸窒息,生命体征如死亡一般,毫无知觉,她被单位的同事送进了医院。
韩瑜被进了医院的急救室。原来,长时间压抑情感,思虑过重,加上自虐工作法儿,在建安结婚的强烈刺激下,韩瑜紧绷的神经系统遭到了崩溃性的损伤。她晕倒了。昏迷了十几个小时,当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她看见母亲正坐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疲惫地微闭看双目,似睡非睡的模样。韩瑜轻声叫道:“妈——,”眼底一酸,一汪泉水便顺着面颊流了下来。王贞贞顺手抽一张纸巾给女儿擦泪,自己却忍住不住泪流满面,凝噎无语。母女两各自的泪水含义大不同,韩瑜哭自己的爱之殇,王贞贞哭独生女儿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韩瑜破天荒第一次主动给汪彬斌打电话。汪彬斌预感到好运来了,接电话时,无意间把那一个“喂”字的发音高扬了八度,他说:“喂——韩……韩主任!真的是荣幸之至啊……”
韩瑜笑笑,那笑声是浅浅的,更是僵硬的,分明含着诸多的酸涩、无奈、沉郁、无聊和无趣,她说:“也没多大事儿,就是忽然想起来那年在‘龙潭大峡谷’照相的事儿。我的照片你是不是给弄丢了?”
汪彬斌急忙否认:“没……没有啊,就是……就是忘了给您了,真是的,您看我这脑子,……”
汪彬斌接了韩瑜的电话,心中已经明白韩瑜起码是不怎么讨厌自己了,当即在电话里就约韩瑜道:“我也没事儿,不如找个地方坐坐?”
汪彬斌不失时机地抓住了韩瑜抛过来的稻草,两人相约,见面闲聊,喝酒、吹牛、胡侃。韩瑜从最初的闲聊散心,到后来的时有想念。
汪彬斌终于和韩瑜恋爱了。他为韩瑜所作的一切,都令她感动到了芳心迷离。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之后,他们很快进入了热恋,主要是汪彬斌的锲而不舍,韩瑜信仰大厦的倒塌,在人生迷茫的十字路口,汪彬斌精心导航,韩瑜像大海中溺水的儿童,在汪彬斌那双大手伸向她的瞬间,她得救一般迷信了汪彬斌这艘汪洋中的航母,尤其那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使韩瑜曾经坚如磐石要等建安到白头的决心,顿然失去了防线。
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汪彬斌与韩瑜的姻缘,在汪彬斌母亲和韩瑜母亲都认为没戏的时候,却出现了360度的大逆转,传出了两人恋爱,并宣布结婚的消息。
王贞贞夜不成寐,兴奋地和丈夫商量怎样把女儿的婚事办得隆重一些。她欢天喜地兴奋异常地为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她要风风光光地把女儿嫁给同是Z市干部子弟,又是“海龟派”的潇洒公子汪彬斌。
汪彬斌的父亲汪思道为了儿子的婚礼,送出了百张请柬,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大摆筵席,市里的,地方的,名流、绅士,纷纷赴宴祝贺。婚礼当日,凡迎亲花车经过的路段,门楣、树木、石桌、石凳,凡能够承受大喜之重者,都贴上了金箔大红喜字,十九辆清一色“奔驰”高级轿车(寓意:奔驰向前,天长地久,日子红火,白头偕老之意),装扮上彩绸,车子的牌照都用金箔字体的红色横批覆盖,前面是“喜结良缘”,后面是“百年好合”。尤其那辆新娘花车,用玫瑰配以百合鲜花簇成心形花盘,固定在车头上,再用彩绸把整个车顶装饰起来。十九辆高级轿车,一字排开,浩浩荡荡,好一派气势和风光!凡过往路途、街道,无不令人驻足观赏。观赏者在瞠目惊诧之余,只有望车兴叹。
这一年,是2012年春季,万物都在春风吹拂中,抬起向上的头颅,蒸腾了无限生机,伸展枝叶,绽放花朵,酝酿果实,迎接收获。三十岁的韩瑜,隆重地走上红地毯,步入婚姻殿堂。
待 续
百荷踪影,本名王淑敏,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新密市诗词学会、作家协会副主席、水墨清华艺术研究会研究员、水墨清华美术馆馆长。
创作观:用智慧写造句,用真情讲故事;践行“生活是眼睛的海,文字是心灵波” 的原则。
创作动力:俗世里有万丈尘埃,怎能让人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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