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翠风(江西省)
我的家乡一一龙南,是江西的南大门,渥江是绕龙南县城流过的一条河流。过去的龙南县城筑有城墙,城墙沿途依东西南北开有城门,经渥江的这一段有上东门、下东门和小北门。下东门左侧下去有一条小街叫下豆行,街上住着几十户人家,生活很一般,房子都是较低矮的两层砖瓦房。两排房子对门而立,我家就住在背靠渥江的这一排,房子的后墙接着城墙,渥江河水从城墙脚下淙淙流过。小街的尽头有一个小型木具社,社里有几十个工人。木具社对面出小北门,左边有一个较大的码头,码头上常年堆放有木头供扎木排用。码头沿江而下又有一条街叫犁头咀,这儿办有一个棚缆厂,也有几十号工人。犁头咀段的江边竹木葱茏,蝉鸣鸟叫,犁头咀的末段就是三江汇合的夹江口,这些景物与渥江上面的解放桥、大榕树连成一片,煞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下豆行街虽小,但生活方便,街中段有一口水井供饮水用,水井边有个小城门,出城门就可下渥江洗滌东西。我的童年和少年就是在这儿度过的。在这期间,虽然历经国家三年困难时期,但由于家中父母、兄嫂善于持家,计划节约,又对我和侄女呵护关爱,所以,倒也过得无忧无虑。由于家庭的熏陶,我们从小就体恤父母,尽力帮助家里做事。那时的物资很紧张,尤其是肉和粮,我们家就自己养鸡养兔以补不足。我们稍长大入学了,放学后,我们到木具社去拾刨花,到犁头咀去扫树叶给家里做燃料;假日沿江岸过白沙坝去拔兔草;收割季节到渥江对面的田野去拾稻穗。风平浪静的日子里,渥江给人们的生活生产带来许多方便:媳妇、姑娘在江边洗衣有说有笑;大叔们在江上放木排哼起号子顺流而下汇入桃江直奔龙头滩;偶而也有渔翁戴斗笠坐在小竹筏上悠然垂钓…但是,潮涨潮落的时候,渥江却给人们带来诸多不便甚至危害,我的懵懂童年就在这江上经历了两次大危险,至今刻骨铭心。第一次,大概在我的学龄前的一个夏天,连日下雨,渥江涨满了水,浑黄的一片,而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和侄女却照样到河边去玩,我看见护堤有木桩,便蹲下去洗手绢,不料,刚一伸出小手,一股浪头便把我拽进了河里,我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鼻子呛得慌,周围是浊浪滔滔,远处似有人们的呼叫声,我拼命想挣扎,却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北门外的码头上,周围满是围观的人群。母亲找来锅头,将锅底朝上,把我的肚子贴在锅底上,连压几下,终于把我呛进肚子里的水压出来了,我哇的一声哭了,这才转危为安。后来,母亲告诉我,当时的浊浪把我冲到了约半华里的江中,是棚缆厂的一位彭姓叔叔正在河边做事,猛然听到岸边人们的呼叫,一看江心有人落水,急中生智,抄起码头上一根长木头奋力甩向江心,然后自己迅速跳进河里,抓住木头朝我游来,几经博浪,终于把我拦截下来救上岸边。父母当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对彭叔叔千恩万谢。尽管如此,由于孩童涉世未深,有些事还是意料不到,后来我又一次落水。那是在我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一天,我到北门外的河边去洗衣服。这天未涨水,河水清沏见底水位较深,但风平浪静。河岸边有一个高高的车水架,从架下过去就是天然的大石堆,我蹲在石堆上洗衣服,忽然看见河面上有发票纸漂流下来,觉得很奇怪,伸手去捞,不料,一个扎猛,我又掉下河里去了,我只觉得身子往下沉,耳朵嗡嗡作响,脑子象做恶梦一样不知所措了…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我提了起来,我睁眼一看,原来是木具社的刘叔叔,他正好来到河边汲水,见有人落水,马上跑过来紧急施救,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才把我救上来。这就是童年时代的我两次在渥江上的历险经过,虽然过去半个世纪了,但我无法忘怀。每当想起它,禁不住泪流满面,无法控制自己。救我的两位叔叔,都是平凡的工人,没有一句豪言壮语,却拥有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和舍己救人的高尚品格,他们是人间的春风,是社会的楷模!如果没有他们的舍身相救,我这个花季女童的生命就嘎然而止了,我的父母也会因此而痛不欲生,他们,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又一次来到渥江边,望着加固的河堤和两岸新建的民房,心中感概万千:渥江,你是我家乡永不干涸的护城河,你给了我幸福浪漫的童年,也给了我惊心动魄的险遇,你让我领略了生命的珍贵和人间的大爱!你是我童年的缩影,是我生命篇章中不可忽缺的重要一页!
作者简介
肖翠风,女,江西龙南市人,是中华诗词学会、江西诗词学会、赣南诗联学会、赣州市作家协会的会员,作品散见《中华诗词》、《诗词》报、《江西诗苑》、《当代江西诗词选萃》、《当代赣州诗词选》和《劳动时报》等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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