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纪略》

北京——杀虎口——乌拉特

清代内蒙古驿传整体分布,是以北京为中心,以长城的五个隘口为标志,呈扇面发散形态。杀虎口—路,处扇面西翼。内蒙古驿凡五道,有一个共同特点,即路线终点,是一个面而非一个点,目的地作为代表性指向,如本线乌喇特即是如此。《清史稿·地理》记,“自杀虎口至乌喇特为一路,计九百余里,设九驿。”但九驿地名,《清史稿》及诸多史籍均无记载,本博空缺数载。最近读到忒莫勒、乌云格日勒主编的《北部边疆卷》之清范昭逵《从西纪略》,似可作为接续线索。

《从西纪略》其书,乃记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为辟建漠北蒙古台站,范昭逵随兵部尚书范时崇,出杀虎口,经归化而至乌喇特,“安设台站,自杀虎口至毛代插汉叟儿,计四十有七所”,“瀚海西北,去京师万余里”,因著《从西纪略》,摄入大量此线社会、自然、风物风情画面、场景,使台站和历史地名一个个活动起来。北京——杀虎口——乌拉特,为《从西纪略》前一部分,其杀虎口——瀚海——毛代插汉叟儿一线台站,史料向缺,相关内容补入清代驿传系列。

安定门  今北京城安定门。

《从西纪略》记:“寅刻,随出安定门,亲朋送至演武场,各有诗赠别。逵扬鞭策马,道旁观者咸曰:'此髯者颇不弱’,一时健往之慨,几忘酷日之烈。行五十里而宿。”

昌平州 居庸关 昌平州,今北京市昌平区老城。居庸关,今北京长城居庸关。

接记:“二十五日早,过昌平州,遥望十三陵,白杨、石碣在征尘烟雾中。午刻,抵居庸关。关因山为城,垒石为堵。壁峭墉峻,路径窄狭,仅堪一轨。其烟峦层叠,插乎天表。榜曰天下第一关,《淮南子》之所以九塞列名也。是日行五十里。”

岔道 榆林驿  岔道,今北京市延庆县八达岭镇岔道村,长城脚下,京畿门户。由此分道,一条西行大同、杀虎口,另一条北行张家口、蒙古草原,因称岔道。《居庸志略》:“八达岭为居庸关之禁呃,岔道又为八达岭之藩篱”。榆林驿,今北京市延庆县康庄镇榆林堡村。

接记:“二十六日,阴云布晓,征骑嘶凉。至弹琴峡,两山叠峙,一水中流。水极淙潺,昔诗有'水流声似调琴韵’,故以此得名。出关履道始坦,抵岔道,即明成祖驻军处,小憩。日复烈。午后至榆林驿,计行六十里。虽无叶里题诗之兴,而溪水送风,秃衿跳荡,旷何如之。”

怀来县 土木堡 怀来县,今河北省官厅水库淹没区“怀来县老城”。土木堡,今怀来县土木镇。

接记:“二十七日,黎明起行,抵怀来县,县城始于元之张说。日方亭午,至土木堡,计行六十里。明正统时也,拥英宗北行,即此地也。”

沙城 保安  鸡鸣驿 沙城,今怀来县沙城镇。保安,今怀来县新保安镇。鸡鸣驿,又名鸡鸣山驿,今怀来县鸡鸣驿乡鸡鸣驿村“鸡鸣驿遗址”。

接记:“二十八日,雨霏客面,尘坌为洗,巳刻,至沙城,次至保安。进郡司马(树心各)庵王妹婿署少憩。上马西行,得'小鸟能歌非是曲,野花含笑自成妝’句。晌午次鸡鸣驿。前绕浑河,鸡鸣山背之。山以唐太宗征高丽,登之鸡鸣,遂名焉。是日行六十里。晚霞映,营垒都红。”

响水铺 宣化 响水铺,今河北省张家口市下花园区辛庄子乡响水铺村。宣化,今张家口市宣化区宣化古城。

接记:“二十九日,二十里至响水铺,路极险绝,李青莲所谓'千岩万转路不定’也。又二十里抵宣化。将晚,雷雨交作。时正苦旱,事祈祷不应,苍岩公适至,甘澍随沛。公盖旧抚宣化,有善政。今复得雨,颂声腾溢,拜于马前者,几拥马首不得行。”

沙岭 太平庄 怀安县 沙岭,今张家口市宣化县沙岭子镇。太平庄,怀安县太平庄乡太平庄村。怀安县,今张家口市怀安县怀安城镇。

接记:“三十日,发宣化,巳刻至沙岭。午微雨,抵何家屯,即张家口境也。定边河流其左,姑石儿路峙其右,蛮花野草,怪石奇峰,匝布于马首。苍岩公顾余曰'此正为尔催诗’,余答曰'亦正请君入画。’五月朔,风驱雨过,马蹄得得,绝无尘土。巳刻至太平庄,午后抵怀安县歇。晚甚凉,篝火狐鸣,见闻多恻。”

柳树屯 枳儿岭 天镇城 枳儿岭,张家口市怀安县王虎屯乡枳儿岭村。天镇城,今山西省大同市天镇县老城。“初二日,发怀安,卯正抵柳树屯。途间乍晴乍雨,凉爽一如深秋。乙巳刻渡枳儿岭,入山西界。午初进天镇城,计行六十里。一城木叶,万里边墙。乡思撩人,情随景融。”

阳和城 今大同市阳高县老城,阳和大街地名缘此。清顺治三年并阳和、高山二卫为阳高卫,顺治六年升阳和卫为阳和府。雍正三年改阳和为阳高县。

接记:“初三日,行六十里,歇阳和城。早晚无夏,日午有秋。朔地惟寒,已为之验。酬答之暇,纵笔偶成一律:'边城何地不荒芜,古戍遥知芳草无。地缩雁门方百里,迹穷龙漠胜三壶。司军帐里传符檄,秣马营前列腐儒。不解长天半辽阒,自抒吟兴捋长须。’”

王家屯 聚乐营 王家屯,今大同市阳高县王官屯镇。聚乐营,今大同市大同县聚乐乡。

接记:“初四日,过王家屯,抵聚乐营止。一六时中,晴雨各半。”

大同 今大同市老城。

接记:“端午日,午正,抵大同。地于战国属赵,秦以云中名,唐易为云州,五代唐改为大同,今仍之,西北巨镇也。三面临边,控险据要,西北有苏武城。北岳、五台诸山,如带如笏。羁人骚士,至者绝少。余幸从得备观其壮,第凭吊之下,为问君子津头尚有昔时藏金者乎?而荒烟落照中,唯见白云天际而已。”

云岗寺 今大同市云冈镇云岗石窟景区-云冈寺。

接记:“初六日,雷雨并作,风更烈,马为不进。初七日,天晴,行旌未动,雁门龙首,仰止终日。初八日,早晴晚雨。发大同,三十里住云岗寺,寺颇不落寞。相传建自后魏,凿山为宇,雕石为楹,高十余丈。色相磐砖,高亦如之。戏谓同行色员外曰:'佛家五蕴皆空,今任世上浮屠饶舌,未尝搔到痒处,试问达摩面壁九年,究竟参著何事?’色君愕然。”

高山城 高山城,今大同市左云县张家场乡旧高山村。

接记:“初九日,晴和,如江南三月天。至高山城歇。”

云西堡 左卫  云西堡,今大同市左云县张家场乡云西堡村。左卫,今左云县老城。

接记:“初十日,自高山历云西堡,进左卫,料理使事,三宿而出城。”

牛心堡 黄土坡  牛心堡,今山西省朔州市右玉县牛心堡乡牛心堡村。黄土坡,今右玉县牛心堡乡黄土坡村。

接记:“十三日,辰刻,至牛心堡小憩。得嫩茗、清泉于僧舍。一瓯涤胃,两腋风生。逾午至黄土坡歇。”

右卫城 今朔州市右玉县右卫镇。

接记:“十四日早,进右卫城,住真武庙。”

杀虎口 今朔州市右玉县杀虎口旅游区杀虎口村。

接记:“十五日,遣班第回,随赴瓦将军署。有陈剧者,妝态系皆猡*状。随行至杀虎口,犹巳正也。午余,次佛爷沟,土人进奶茶,此后所履皆属蒙古地。盖归化城南,间有山陕人杂处。而归化以北,更无华民矣。”

新店 今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新店子镇新店子村。

接记:“十六日早,至新店,内陆兵护送止此,换交蒙古导引。至乌孙土鲁,下蒙古格利。格利,华言帐房也,以毡为之。蒙古种落不一,皆被圣化,臣属纳贡献。其地无城郭宫室,衣皮革,寝毡庐,膻肉酪浆,以充饥渴。中国茶市,是其所宝。”

二十家 即和林格尔 又记作二十家子、鄂林包、和林格尔厅,今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城关镇土城村。

接记:“十七日,天未明,蒙古人帐外语曰:'吞格利博能阿尔诺’,盖谓天曰'吞格利’,谓雨曰'博能’,即天下雨也。辰刻起行,抵二十家,尚有店可住,系陕人所开。时议使事,无片刻暇。”

土城 萨里沁  土城,俗称土城子,今和林格尔县土城子乡。萨里沁,又记作萨尔沁,今和林格尔县沙尔沁镇。

接记:“十八日早热,二十里至土城,又二十里至萨里沁,店房、水草咸足,晚凉。”

青冢 昭君墓专称,今呼和浩特市南郊二十里大黑河南岸。

接记:“十九日早行,至舍勒乌孙少歇。前次黑河沿地,即青冢也。冢高二十余丈,阔数十亩。冢前石虎二,石狮一,享殿遗址尚有,琉璃碧瓦狼藉道左。顶有室,碎石砌其外,磁瓮实其中,云是喇嘛所为也。冢旁有古柳横卧道中,老干上伸,葱郁舒秀。噫!青天碧海,塞外斜阳,白草黄沙,魂归何处?征人短歌,用当长叹:'炎汉宁无出使臣,却教红粉去蒙尘。琵琶不尽当年恨,万里长城倚妇人。’”“二十日,征马停蹄,会有所待。酉刻,大风雨。”

归化城 今呼和浩特市老城。

接记:“二十一日,晴,进归化城驻足。城广二里许,地颇肥饶,人皆朴野,牛羊骡马,贸易中外,惟土房龌龊不堪耳。得一小楼登眺,有七言绝句:'风云动处接黄沙,万里茫茫路正赊。豪气未肖乡思切,长缨宁许说还家。'”“二十二至二十九,计八日,共起居库库河屯,即归化城也。其中风雨晦明,俱为前途事宜谘谋整理。”

台罕木 今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台阁牧镇。

接记:“六月初一日,阴云合野,旭日藏芒。晨起,苍岩公拜具折奏,将鄂尔多斯、乌拉特、归化之土默特,及毛明安、四子部落、占达古密等部蒙古站丁千余家,每家五六口,共六千余人,前往布尔哈太台站处安起,至傅公新设木城大兵驻扎处,计十七台,按站安设。独自库库河屯至布尔哈太,须先越涉瀚海流沙,经过三十台站方至其地。凡诸站丁牛车、烟米,不得不悉商备,预为给与。是日,发归化,抵大青山前之台罕木扎营,约行三十里。大青山即祁连山,古丰州襟带也。山化匝地,惜与马矢为邻。问古所谓甸城也者,仅存一片斜阳耳。未刻,风暴作,营几为拔。”“初二日,即止原营。策马观山,颇饶野兴。”“初三、初四二日,仍留未发。”

毕七沁 今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毕克齐镇。

接记:“初五日,辰阴午热。酉风,大雷雨。于台罕木起程,辰刻,即次毕七沁,居停于喇嘛寺。蒙古敬信喇嘛,称为枯秃克吐,遇有病,则求其祷治。若父母妻子死,即委弃弗顾。唯喇嘛死,群以石垒覆焉。所以梵字供奉,不与常人等。今天使来,所止房亦幽洁,有小楼可登,四远沙野,在一望中。毕七沁,犹华言能书者。传言元太后命汉官写经,年久不归,安土于此。今土人皆其后。蒙古以物名地,率多类此。此后八日,逗留毕七沁,事暇,或登楼看雨,或纵骑合围,间以题诗对月,把酒临风。自信大荒巨壤,天地古往今来,正当奔赴次一段豪慨。”

插苏 又记作插苏气,今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察素齐镇。

接记:“十四日早行,三十里抵插苏扎营。插苏,犹华言纸也。亦元时造写经纸于此者。”

托西贺 今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陶思浩乡。

接记:“十五日,晨阴,行数里雷雨交作,少顷即止。巳刻,次托西贺下营,约四十里。遍至野皆毒草,偏反似招人状。牧者不知,驼马误中其毒,灌以酸奶子方解。夜坐沙中玩月,微酌至醉。”

麦大力庙 今美岱召,包头市土默特右旗美岱召镇美岱召村。

接记:“卯刻,起营,巳刻,至麦大力庙,立寨进饭。蒙古向导具白曰:'屋礼喀西萨尔溪’,问答未竟,忽有声震吼,从西北来,概风阵也。倒帐房二架,咫尺不能起视。急入蒙古格利,片晌稍缓,始尽餐。酉刻风息,星月明洁,依然良夜。蒙古谓云为'屋礼’,风为'萨尔溪’,言云起处主有大风也。”

拜升气 今包头市土默特右旗沟门镇板申气村。

接记:“十七一日,约行四十里,名拜升气。时在马上远望,山岗矗起,中有楼阁,辉耀四周,草木蓊郁,意谓塞外有此名胜,殊可人意。及迹至之,依然平坦无见。方疑眯目,未敢博询。”

萨尔沁 今包头市九原区萨尔沁乡。

接记:“十八日,巳正,至萨尔沁正站,约行四十里。一路野草青葱,凉风气爽,夏月如秋初。营前有山,山上有庙。苍岩公命予及部郎阿同登山巅,见黄河自天上来,如千乘万骑,奔腾而下,巨观也。河离营约五十里,入庙饮喇嘛僧所进奶茶,下山。”

箔头 今包头市老城,箔头同包头。

接记:“十九日,正行间,有风自东南来,群鸦随之。其体较中华者倍焉。声甚怪,聒聒不已。盖归化以北五百鸟,惟有此鸦。浣花杜老所谓'好鸟不妄飞’,信乎?巳刻次箔头,约行四十里。至此已转过大青山,入乌拉特境。”

昆多伦 今包头市昆都仑区。

接记:“二十日,抵昆多伦。其长乌拉特公,因废疾不出,遣台吉及扎萨来迎。台吉,犹华言宗亲。扎萨,即其相也。其言喀喀,不解所指,去而复遣小台吉同大喇嘛来,布员外为之译,方会其意。”

哈达马尔 今包头市九原区哈达门沟村。

接记:“二十一日,约二十里至哈达马尔。征马嘶风,增人悲壮。其地有好水草,驻扎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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