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璋漫谈(一)

一、 概述中国古代玉器的类别纷纷杂杂，数量犹如夜空中繁星多不胜数。在这其中一直有一个独特的存在:它器型硕大，色彩斑阑，即神秘狞厉，又肃穆庄严。清代收藏家吴大澄在其著《古玉图考》中，称之为牙璋。由于远古时代还没有产生文字，牙璋成为了古代玉器中很难解决的问题:牙璋如何产生、古人如何使用，甚至此器物该不该称为牙璋都难以回答。自牙璋面世，它身上就带有诸多的疑问，犹如难以破解的密码让人产生遐想。牙璋出现的空间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地域广大，几乎覆盖了中国版图。而在时间上，其大约从4600多年前到2550年前密集出现，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1000余年仅是短短的一瞬，然而它又忽然神秘消失。这不由引起人们对牙璋的无限遐想，它是何人所制，用途何在，为什么出土地分布广阔却忽然由盛转衰竟至悄无声息等等诸多疑问随着古玉研究的兴起，日渐引起人们的兴趣与关注。目前关于牙璋，人们普遍认为它创型于新石器时代晚期。而牙璋的用途曾见诸于中国古代典藉中: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周礼 .春官》璋邸射，以祀山川。《周礼 .春官》牙璋，以起军旅，以治兵守。《周礼 .春官》璋，剡上为圭，半圭为璋。《说文解字》释璋。本文将论述牙璋出现的时间及出土地分布，探索牙璋的起源及用途二、牙璋的起源目前中国境内发现的玉牙璋有四百余件，主要分布在中原，陕北，山东，成都平原等地区。时代自龙山时代早期，跨越夏时代至商周时期，但哪里是牙璋的起源地，至今学术界仍众说纷纭。关于牙璋的起源地有三个说法，山东龙山说，陕西石峁说及中原说。考古学者们如是说:邓淑苹观点:玉魂国魄论文集(六)龙山时期四类玉礼器的检视与省思:牙璋起源于海岱地区龙山文化时期，一开始是石质为多，但由于海岱地区先民能掌握的玉料有限，非雏晶结构，并不适合制作需讲求薄刃坚韧的兵器牙璋，因而牙璋在这一地区并未得到蓬勃发展。随着龙山文化向中原地区的交流与传播，牙璋应传播到了黄河中游，(二里头，豫西地区)，陕北石峁地区，并一路向西传播到甘肃齐家文化发达的中原西部地区。朱乃诚观点: 玉魂国魄(夏代中国文明展)论文:时代巅峰冰山一角--夏时期玉器一瞥:(1)原始牙璋的形态，可能是扁平窄长条形，没有阑，没有扉牙，下端穿一孔，上端刃部或微凹弧或平刃。玉牙璋与玉平首圭可能是同源的。产生的年代，应早于二里头文化新砦期，大概在陶寺文化晚期，约公元前2000年至公元前1850年之间，由此推测，玉牙璋起源于陶寺文化。(2) 玉牙璋是夏部族发明的在祭祀活动中或其它仪式活动中使用的祭器与仪仗用器。(3) 石峁一带的牙璋，大概是汤作夏社之前，伴随着夏部族的败师逃窜西北而传播到那里。(4)山东东部的牙璋的出现，可能是夏王朝之后部分夏人东迁的结果。(5) 而三星堆大批形制新颖的牙璋的出现，可能是夏社被废之后，夏部族的一支辗转西迁的结果。这大概是传统史学中“禹出西羌”传说的史实背景。至于其他地区发现的各种形式的玉石牙璋，也都可能与夏部族在夏王朝之后夏社被废或以后四处流窜的史记有关。古方观点:夏商时期玉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17成都石峁玉器的新认识)文章中:石峁玉器的代表是璇玑和牙璋。这两种玉器的起源应该在石峁进而传播中原及至江南。孙庆伟观点:玉魂国魄论文集(六)，再论“牙璋”为夏代的“玄圭”，礼失求诸野--试论”牙璋”的源流与名称:牙璋起源于中原地区，是夏王朝的核心礼器，它的真实名称应是《禹贡》中所说的玄圭。它随着夏文化的扩张而向外传播，并集中见于山东、陕北及成都平原三个地区。邓聪观点:

考古学家们关于牙璋起源的观点各有表述，囿于年代，考古成果，信息获取，历史研究等诸多因素的限制，他们的观点不可能一成不变。随着近年考古成果的不断涌现以及信息共享的便利，促使他们的观点在近十多年来也在不断地发展变化中。目前学界普通共识，牙璋的起源时间在距今4300年前左右，地点在山东海岱地区。如果用大视野全面检视历年的考古遗存，综合全面分析各个遗址的出土器物，不难得出较为清晰完整的牙璋发生发展的渊源和路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件物品发生发展的路径，必然也是遵循从无到有，从石至玉，从简单到繁复，从朴拙到灵动的自然规律。将石峁、中原、山东龙山、巴蜀地区出土的牙璋典型器放在一起比较，按器型，制作工艺从简单到复杂，按材质由石至玉分析，再结合各地的考古遗存的时代背景，不难得出这样的发生发展顺序:山东海岱地区牙璋(大汶口文化晚期龙山文化早期)→陕北石峁文化牙璋(龙山文化时期)→中原地区二里头牙璋(龙山文化晚期，夏时代，早商时期)→巴蜀三星堆、金沙遗址牙璋(商时期，西周时期)。三、 牙璋的分布牙璋的分布集中于以下四个地区:山东海岱地区，陕北石峁，中原河南偃师二里头地区及成都平原三星堆及金沙遗址。(一)山东境内四个地点(沂南罗圈峪，临沂大范庄，海阳司马台，五莲上万家沟)出土的七件牙璋。石、玉参半。图1-3沂南罗圈峪出土图4海阳司马台出土图5-6临沂大范庄出土图7五莲县上万家沟出土(二)石峁遗址出土的牙璋数量众多，其器型体现了从简单到复杂发展的过渡阶段，遗憾的是全为征集品，其年代无法明确。(三)中原一带出土的牙璋比较多，集中于河南洛阳偃师二里头及周边辐射地区，目前考古发掘及研究已确信二里头为夏王朝后期的都城所在，而牙璋正是夏王朝的核心礼器。图1为河南巩义花地嘴出土牙璋图2为陕西东龙山出土牙璋河南偃师二里头出土的四件牙璋这四件牙璋分别出土于河南:(1)郑州市南郊杨庄(2)新郑市望京楼(3)大路陈村(4)南阳市桐柏月河(四)三星堆遗址的重大发现在一号、二号祭祀坑，一号祭祀坑出土牙璋40件，二号祭祀坑出土牙璋17件。2001年，金沙遗址被发现和抢救性发掘，出土牙璋超过200件。金沙遗址出土的小型牙璋，长度仅5-6CM，一般认为不具礼器功能，被认定为陪葬的明器。四、 结论牙璋起源于大汶口文化晚期至龙山文化早期，跨越夏时代，延续至晚商周初时代。时间上自公元前2600年至公元前1550年。历时大约1200年左右。起源的空间指向是黄河下游的海岱地区。其原始祖型由钺演变为圭，再由圭发展至璋。受璇玑的齿牙影响发展出阑和齿。其后随东夷文化向西向黄河中上游传播，在河套地区，陕北石峁变化发展。因而在龙山时代晚期和夏早期成为王朝的重要信瑞和仪仗。故有:大禹治水成功，帝锡玄圭，以贺成功，成为天下共主。有夏一朝，历经470余年，牙璋成为王朝核心礼器。进入鼎盛期，发展出扉牙繁复灵动的大龙头牙璋。随着夏王朝的扩张，牙璋越过长江，传播至西南达巴蜀，东南达广东，广西，越南，香港之古代中国的华夏四方。夏衰商起，牙璋在中原地区亦逐渐走下历史舞台，然而在商的边远地区，牙璋的使用和影响力仍然延续了五，六个世纪直到西周。其功用应该在巴蜀地区仍发挥重要作用，并发展嬗变出新的造型和风格，这可以在三星堆及金沙遗址的出土器物上得到实证。牙璋出现的空间范围横跨东西，纵贯南北，疆域辽阔，正是今日中国之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