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专栏】黎乐|轻罗小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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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乐

丝路微雨,流水淙淙,想起曲水流觞,关于精神伊甸园。

文字,我一直以为,它在生活里,可风雨里它站得更美。等到春花时节,其实它又在秋月面前。骤起的无意里,扬起柳絮漫天,会有惊醒的一些东西,累积,累积,至撩动人的心弦。好吧,就这样天马行空,不用改变自我,写下去。这已经很好了。

轻罗小扇

闲时,也弄了一堆云纱类的小扇子。想描绘上去一些小情趣小饰物小用品,搭配服装或者装饰。娃娃一旁看到了,哪管扇面本来的材质还没进行过加工处理,也不明白矾与胶的意思,随手拿过桌上饱蘸的毛笔,就那么一划拉。
由你去。墨迅速在白色的绢纱上,毫无把控烟雾似地发射开去。娃娃好奇之至,用手去挡,墨晕开,云彩泅了,任性的往外扩张,收也收不回。饶有趣的,用最细的笔尖,想描出个模样与棱角。结果又洇,只是不同的深浅。
世人只说四不像,我这倒成了十几层不像。有人看来,说是一融大写意的没骨,孩童出手无章,却有天真,把如梦似幻的隐约和飘曳,放在这轻罗小扇中,倒是挺玲珑意境。
只记起《红楼梦》里,“忽见面前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的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美轮美奂的宝钗扑蝶,断章取义里,有着单纯的意境。以至于后来“香汗淋漓,娇喘细细”,结果宝钗扑蝶不得,来到滴翠亭外,不经意听到了小红和坠儿之间“不可告人”的私语等等事件,不仅仅在于扑蝶本身,还在于她对扑蝶时碰到的事情的处理。我能想见的是,宝钗那把扇子,是什么材质?宝钗是穿的什么衣服?袖中有香扇?扇子上是诗还是画?是她自己的手笔还是别人画来?或者,如她的人,空无一物?
团扇,如月,它穿越一纸风雅,留下了千百年的风情。一把扇子,引出多少故事。
伊人执扇半遮面,莲步轻移款款来。纵使时间的年轮再是无情的转动,历史的长河依然无休的奔走,人们对于古典艺术、对于古典美的喜爱,依然是一个恒古不变的追求。一扇在手,或扑流萤,或遮粉面,除引风之外,是装点生活的道具,也是古代艺术生活化,艺术审美情趣的见证。
天幕上流卷的疏云,树梢间断续的蝉歌,水泥地上斑驳的月影,小竹凳、蒲葵扇、冰西瓜……夏夜长空点点流转。一柄柄团扇,或圆或方,或精秀,或繁杂,对住冷冷宫廷岁月,失意宫女拿个纨扇是在传递什么?世上的才女富贵女一把团扇半遮半掩,七分氤氲风光,三分化成情愫,摇曳生姿,吐露衷肠,又是怎样的风流风月?
老农卸下铧犁,赶着牛儿暮日而归。前方飘来一阵阵香气,回到家中,妻儿一把蒲扇殷殷,家中妻儿的味道,脚步安定从容。扇子就是个夏天纳凉用的,偏生后来整出了许多一见如故,眉目成书......跟这些扇子情深似海似的。
团扇摇摇,美人袅袅。闺中女子,一柄团扇犹抱琵琶半遮面。一把团扇,既装下了男女间的默默情愫,也藏着无处言说的深闺寂寞。那种东风女子的含蓄之美,欲说还休的雅意和余韵,悉数藏在古朴俊逸的团扇之中。班婕妤的团扇所承载的中国女子的期盼。小小一柄团扇上,写的满满都是对情的期待。扇面之上,半面是羞涩,半面是绮旎。
古代女子移步清莲的温柔情怀和柔情似水的婉约之美,由一柄扇子所赋予。扇子象征着至死不渝的定情信物,同时也象征着古代女子的悲舛命运,它是一种情怀的寄托与依赖,也给予了人们发挥想象和创造力,施展歌赋才华、抒发人文情怀的空间,扇子的文化内涵也就这样产生了。
才子名士,往往喜好持折扇而侃谈江山社稷,无关天冷天热。王公贵族无论冬夏,总有人在身后为他们打扇;帝王外出巡视时遮阳挡风避沙,用作障扇;文人于扇上精妙入微,大到亭台楼阁山水,小到花鸟虫鱼细草,咫尺之内,便觉万里为遥。
士子指点江山的羽扇,闺中女子手摇的团扇,每一把扇子背后,都蕴含了浓厚的文化气息。长圆、葵花、梅花、六角、匾圆的“怀袖雅物”,扇坠、流苏、玉器之饰,人手持之,相映成美。当所有热量将汇聚的时候,心里反而有了一个纯净世界。已经忘记是怎样遇见的人。在盛夏的艳阳天?树影下还是碧海边?只记得这扇子温润柔和。但当轻摇罗扇,犹像故人半遮面。此时再扑上些胭脂,伴随着平稳的呼吸,心的跳动,硬生生憋出个清纯模样,内心深处到底是跟着这些文化方面的性与质,既想体现出来,又想在传递中发生熏陶的变化。
扇子,可谓是中国古典文化的集大成者,有书韵之妙,画魂之美。你可曾诵过,裂纨素兮似雪,制团团兮如月。你可曾试过,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你可曾赏过,唐寅妙笔生花,美人秋风纨扇。
扇子,扇出了运筹帷幄,扇出了文治武功,扇出了诗辞歌赋,扇出了父母亲情,也扇出了稚儿梦语。绵延几千年的手摇扇,现如今已被风扇空调摇进了记忆里,坐在空调风扇下想起它,也是一种有滋有味的难得享受。
夏天也有好。要一个黄昏,满是风,和正在落下的夕阳。如果果子或者什么庄稼刚好熟了,炊烟恰恰升起,那只白鸽贴着水面飞过,栖息于一棵芦苇。而芦苇正好准备了一首曲子。这些印记里有我的故土和亲人,在团扇之中,有着三千年间的含蓄和富饶,是我迫切想要靠近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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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黎乐(澳门):自由撰稿人,美术评论,深圳市侨联委员。曾就职于《深圳商报》,高剑父纪念馆学术主持,瀚墨重彩画院院主任,炎黄画院艺术评论,杂志编委、编辑,专栏作家。

新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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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友情爱情、生态情怀、性灵自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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