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疫情中的志愿者
几年前,五位青年学者写就一本畅销书叫《大道之行》,该书试图解决中国的现实与未来的问题,开篇就对现行的网格化管理提出质疑,认为,政府管理的社区,已达底层民众的衣、食、住、行,这样将会造成一种被动局面,民众丧失基本义务,会把任何责任都推向政府。
五位海归博士也许并不了解中国的基层社会,现今的中国,已越过了“饥寒起盗心”的时代,社区更多的是服务而不是管理,公民的责任感正在回归!
志愿者
A
乌鲁木齐封城那天晚上12点之前,市民拥向超市,采购各种所需生活用品。
这与美国疫情爆发时截然相反,美国人也在抢购,但他们抢购的是武器。理由极其简单,没有吃的就去抢,谁抢我的,我就干掉谁!
如果用“有条不紊”来比喻应对突发事件绝对是错误的,任何预案面临真正的变故时,都是废纸一张。
工作的管理程序都会有计划、组织、指挥、协调、控制五个步骤,这是纵向,当面对应急,时间紧迫,这五个过程会在同一时间、同步进行,当拉成横向时,则可能造成短暂的混乱。这时候考验的是基层管理者的执行力。
上级下了通知,对密切接触者进行隔离,当晚完成,要保证一人一车送达隔离点,任务完成不了追责。
一个社区只有一台便民服务的小面包,加上社区干部自己的车,也没几台。而这个重点密接小区要转运的人员数百人。
社区干部在居民微信群中征调志愿者,已近凌晨。
钢是退伍军人,小区封闭的那天百无聊赖,于是在网上玩“王者荣耀”,很着迷,才干掉几个对手。正处于激情澎湃、热血沸腾、痛快淋漓、得意洋洋中,随手拿起手机准备发朋友圈,看到了居民群中征集车辆的群发信息。
钢快速回复,我闲着,马上下去。
钢开着吉普车驶离地库时,发现车已快堵到了地库门口。
钢看到了楼下修锁的开着吉利车,钢也看到了楼上开公司的开着奔驰车,还有小区超市的送货车……熟悉的车辆,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邻居!
社区几个工作人员嗓子喊哑了,忙着召集大家分配车辆,确定路线。
钢站在远处等,看着前面的车一台台的有序驶出大门。
现场有点乱,被宣布隔离的居民戴着口罩,有蹲着,有站着,老人说冷,小孩在叫,有几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哭,还有男人的咆哮和女人的哀怨......场面一度失控。
那一刻,钢想,别去埋怨这些可能被感染的居民,他们也是无辜的,谁愿意跟病毒交朋友!
那一刻,钢想,社区的工作真不是平常人能干得了的,苦口婆心,却没几人理会。
半个小时后,钢的车后排钻进一个小伙子,戴着两层口罩。
钢按社区干部指定位置输入了导航,驶出小区,夜已静,逆向车道空空如野,钢想跟后座那哥们聊两句,但后座的小伙子,只是简单的回复“嗯”“对”“是”。
小伙子对钢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是,“叔叔,我不会死掉吧!我才20岁,还没摸过姑娘的手”,然后是抽泣。
那一刻,钢大脑中快速旋转着当年在部队指导员给他做思想工作时的语调和词汇。
B
晓雪是民企员工,飘在这座城市中,父母在陕西,丈夫是森林消防员,长年不着家。在这座城市只有一套公租房。
晓雪当志愿者是从春节后开始的。
春节前,接来了父母,丈夫休假回来,一家人原本想快快乐乐过一个春节,晓雪32岁了,打算要一个孩子。
疫情爆发了,晓雪送走了父母,农村毕竟人流少安全的多,晓雪送走了丈夫,因为丈夫接到了归队的通知。
春节后,公司放了长假,在居民群中看到社区征集防疫志愿者的时候,就报了名。
晓雪是党员,当初报名还有一丝假装主动的成份,但到后来,觉得成了责任。
晓雪想,在这座城市,孤身一人,丈夫和父母都不在身边,万一有了万一,也不会影响家人。
防护物资最匮乏的时候,晓雪托朋友从国外定了一批口罩,留了一些,准备寄给家人,其余的送给了买不到口罩的居民。后来,预留的口罩也咬牙送给了需要口罩的邻居。
社区会发几个口罩,除此之外,社区也没有什么防护用品,晓雪每天按社区的安排,定时定点登记出入人员,测量体温,给居家隔离的居民送快递、日常用品,帮助扔垃圾。
这次疫情开始后,晓雪再一次申请当志愿者。
烈日下,穿着防护服去消毒,不到15分钟,里外湿透了。
晓雪体会最深的是,一场疫情,看尽人间百态!
有居民不理解,向她们吐唾沫,说过激的话,甚至提出无理的要求。忍了,她们只是志愿者,而社区干部忍耐的更多。
经历了寒冷、炎热、窝心、糟心、暖心的波澜后,晓雪已静心,开始从容的面对形形色色的居民。
没人强迫,既然自愿,就无怨无悔!
晓雪终于明白了一句话: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
C
巍是公司老板,公司不大,算是中型企业。
疫情影响,原本签订的合同也由于疫情甲方削减了10%的合同金。
巍没有抱怨,大家都很难,企业能活下去才是正道。好在政府减免了一些税金。
高管建议裁员减薪,巍没有同意,数百号人,跟着他创业至今十来年,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不易,散了再聚人心就隔着了。
疫情来了,闲下来的巍想刚好在家辟谷,不用大吃大喝,迎来送往了。
社区征集志愿者,巍想不能在家修仙了,还是做点什么吧,于是50多岁的巍加入了志愿者的行列。
巍跟着社区小年轻,提着菜拎着油走家窜户,巍,总是走在最后,岁月不饶人,不比当年了。
巍也会发怒,开始那天,看着一群老娘们围着社区的干部,这个要根葱,那个要土豆,还要嚷嚷馕在哪里买,之后一分分的算帐,巍就一肚子气。
那天,巍吼过一嗓子,“别吵了,这些钱,我全出了。”人群才静下来。
巍想拿出一笔钱给社区补贴肉、菜钱,社区不收。
巍很无奈。
每天,巍劳顿一天,晚上回家,还得处理公司的业务,员工都回家办工了,很多事不如当面说的清。巍还不善于使用电脑安排工作,但还是在工作群中倡导在家的员工都去当志愿者。
儿子儿媳在成都工作,每天定时请安,那一刻,巍很快乐,很自豪的说,自己现在是志愿者,为人民服务,不再为人民币服务。
巍得意洋洋时,老妻总是不屑,然后还要警告他,明天如果再不给家里买点吃的,就喝西北风去吧。
巍当志愿者很开心,已经忘我了。
巍接到社区通知,让他休息几天,因为志愿者太多,轮着来,不能让巍独享其乐,巍很郁闷!
中国的儒学,原本就是要创建理想主义的社会,而这种理想,几乎与共产主义相当。
《礼记》中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几千年来,中国的社会,一直向着这个标准前行。
只是现在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了,中国梦,也若如此!
乌鲁木齐疫情中:之一社区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