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伟建 | 临画二题
临画二题
作者:应伟建
书画家来楚生
临来先生画
然犀室来楚生先生的画风从他裁纸的尺寸比例上就可以看出端倪,他不用正方的纸,也不大用特别窄长的纸,他偏爱于接近黄金分割比例的尺幅。
与他亦师亦友的潘天寿先生却正好相反,潘先说:用纸要么方一点,要么长一点,不长不方最难受。
其实俩人画风也是如此,虽然都是海派花鸟的手法,味儿却有天壤之别。用烹饪来比喻的话,来先生就是中规中矩的专业厨师的口味,不会太咸,不会太辣,不会太甜,当然也不会太淡,凡带太字的口味必然小众,必然不宜在饭店这么大众的桌上摆。
而潘先生却喜欢用极致的手法,要么极辣,要么极咸,要么极臭,要么纯淡。那些真好这一口的人,非辣、非咸、非臭不欢,哪怕路途遥远,哪怕是山沟沟里,为了尝这一口,也愿特意跑去一趟。
来先生与潘先生都书画印皆善,知识结构相似,技术水平相当,大家每每议及来先生与潘先生的差距,常替来先生可惜,技术层面上似乎差不多,艺术层面上却总差着那么一口气,这一点点,或许是因为天赋,就是笔墨与胸襟中透露出来的味道差异吧。
但事情有一利便有一弊,作为学习的范本,临摹的素材,反而是来先生这样中正的口味更合适,潘先生这样的重口味反而不大合适。就好比吃惯川菜的人,口味除了一个辣,就再难跳出来了。
若是临摹潘先生的画,常常被人一眼就认出来,特别不容易临出点自己来。
而临来先生的花鸟,可以得规矩知画理,也可以尽情地在尺幅上做些拉伸,内容上做些增删。稍稍变化一下,便貌似自己的创作了。
今天一口气临了四张,我要是不说,是不是没几个人认得出是全从然犀室拿来的呢。
左为临摹,右为原作
书画家吴昌硕
临些皮毛
吴昌硕当然是牛人,上个世纪的传统中国画四大家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潘天寿,除了画山水的黄宾虹,画花鸟的齐白石与潘天寿都与吴昌硕有师承关系。
齐白石是私淑弟子,其衰年变法的重头戏就是学习吴昌硕。潘天寿是入室弟子,耳提面命过的。但俩人在缶翁心里的待遇可不大一样。吴昌硕评价潘天寿是:学自己学得最像,最后面貌又离得最远。满心的赞许。
同样依靠学吴昌硕衰年变法成功的齐白石,名声渐起后,吴昌硕却酸酸地来一句:“北方有人学我皮毛,竟成大名。”这句话传到齐白石耳中,因而刻了一方“老夫也在皮毛类”的印来自嘲。
吴昌硕是开创者,齐白石是大成者,理论上他们在画史中的地位各有千秋。单从我个人看画的喜好来看,吴昌硕的画多看几张了便容易腻歪。齐白石的画却不大会有腻歪感,时不时的一张画中会点别趣。不容易腻歪的原因,我想是齐白石的画里带点憨,用笔不像吴昌硕那熟练恣肆,他是慢慢的一笔一笔画上去,似乎还没有十分的顺溜,有点拙。
憨人常有别趣。不像聪明机灵的人,过于利落,会少了点好玩,容易腻歪。
齐白石学吴昌硕用红花墨叶法,“皮毛”的确挺接近的,但皮囊里面塞进去自己的灵魂,且齐白石人物、山水、花鸟鱼虫都来,寻常事物皆能入画,题材比吴昌硕广泛得多,而且每每画中诗意别出。齐白石的诗虽然不及吴昌硕的题画诗规矩老到,但接地气,读来常常让人莞尔。
想来是齐白石比吴昌硕多了的是灵魂深处的那么一点有趣吧。有趣也是一种天赋,所以吴昌硕的这句“北方有人学我皮毛,竟成大名。”还是透着点无奈的。
这好比体育运动员,吴昌硕自创了一种训练跑步的法子,自己一百米速度一时无双,创下了纪录。可后来有着天赋异禀的齐白石的也学了这个法子也跑一百米,还破了他的纪录。心中自然是不爽的。
潘天寿也另有天赋异禀,也用吴昌硕训练跑步的法子,但他破的却是三千米的纪录。
上个世纪以来学吴昌硕皮毛的如过江之鲫,似潘天寿这样让吴昌硕夸的绝无仅有,似齐白石这样被损的也绝无仅有。可见皮毛也不好学的。
左为临摹,右为原作
作者:应伟建
笔名:不语斋,1969生于浙江宁海。
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中国画家协会会员,宁波市书法家协会理事,宁波市政协书画院画师,宁海县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宁海县美术名师,宁海县八九十届政协委员。著有《自画自说》《画里画外》《晴隆30天》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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