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故乡那轮月
早晨,我有起来转转、活动活动筋骨的习惯。今天一出楼门,我就被一幅美丽的画卷震撼和吸引了。那喷薄欲出的太阳放射出万道霞光,把那朵朵白云浸染。黯然失色的月亮被红彤彤的云儿拥裹,她的苍白让人感觉是那么疲惫和无奈,毕竟她值了一夜的班,肯定是累坏了。彩云镶嵌在那湛蓝的天空里,互相的点缀,美轮美奂,让人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神来之笔。
万物生长靠太阳,太阳用它的光和热普照着大地,温暖着世界。和它相比,月亮就像个害羞的姑娘,有些清冷和孤傲。对我而言,我却更喜欢月亮。故乡那轮明月伴随我长大,她带给我童年许多快乐和无限遐想。年过半百,仍时常想起儿时家乡那轮明月。
在那个经济贫乏的年代,农村用电还不能满足使用,停电是家常便饭,特别是用电高峰,农村就更别想有电了。晚上睡觉了,家里也来电了。电视、空调、风扇、电话,在那个年代,对我这个土包子来说,却是一无所知。
晚饭后,在煤油灯下写一会儿作业,好像老师特别照顾我们,作业很少,一会就写完,写完作业我们的夜生活就开始了,因还没计划生育,每家的孩子都好几个,玩伴特别多。月明地里大家玩藏媚眼谁(捉迷藏)、碰拐、老鹰捉小鸡等,大家当时玩的那个疯劲,就像现在孩子们迷恋网络游戏一样。每天晚上都是大人喊着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记得有次玩捉迷藏,大家都挑最严实、最难找的地方藏,有的藏到玉米杆垛里,有的藏在人家大门洞里,有的藏于岭子里(房子和房子的间隙),我则看好有晒干的青草和树叶组成的柴火垛。向前一跑,躺在那舒适的柴垛里,脸朝天,松软的柴草立刻把我包裹。那时农村的孩子特好养,不怕脏,但很少有生病的,不像现在的孩子那么娇气,这个不让动,那个不让摸,处处讲卫生,但医院的小儿科天天爆满。
我透过草的缝隙,看到那晚的月亮像个小船,镶嵌在那黑黑的夜空,是那么明亮。和它相伴的是无数颗星星,星星不停地冲我眨眼睛。听见小伙伴们从我身边一遍遍走过,但找不到我,我为自己找到这么严实的去处感到高兴,怕弄出声响被小伙伴发现。我一动不动,感觉周围特别安静,偶尔有小昆虫发出一点叫声,安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当时感觉有些闷得发慌,就数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吵醒,像是小叔的喊声。我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把小叔吓了一跳,他也许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睡在柴垛里吧!他定了定神儿,看清楚是我后,用手拧着我的耳朵就把我提溜起来了,还对我大声地吼。我从来没见过小叔发过火,我有些害怕,他吼的什么我也没大听清楚,大体意思就是全村的人都在找我,我倒好,在这里睡大觉。
被小叔拽着回家,看到几乎家家都灯火通明,就像过节似的。到家后,看到屋里有好多人,一进门大家都站起来了,我娘和我爸爸反应最快,一个健步就过来拉住我的手,问我没事吗?去哪了?我还没吱声,小叔就气哼哼地对大家说:“这小子在草垛里睡觉呢,还把我吓了一跳。”我娘边摘着我身上的草边对大家说,谢谢大家了,这么晚了,叫大家担心了,天不早了,大家请回吧。爸爸送大家出门,就听大家说找到了就好,没事就好。送走大家,爸爸和娘没有指责我,而是让我赶快洗洗睡觉。
第二天上学我才听小伙伴告诉我,那夜这个不足百户的小村,几乎所有的大人都在找我,当时我的爸爸和娘都快急疯了,挨门挨户地找我,然后大家都帮着一起寻找。村里所有的角落都找遍了,谁也没想到我会在草垛里睡着了。虽然那时没有现在这么乱,自己家的孩子还照顾不过来,绝对也没有偷孩子的,但是那年头村中的湾呀河呀都有水,所以大人们都那么着急。
多年后,我仍然无法忘记那个秋天的晚上,那轮皎洁的月光,满天的繁星以及父母和全村大人寻找我的场景,无法忘记那一张张淳朴的面孔。在这个有爱的村庄长大的我,从小就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爱的种子。
印象中那时候夏天的晚上,一个胡同十几户人家,庄户人家晚饭吃得都晚,饭后人们会提着马扎,拿着蒲扇,聚集到胡同头上乘凉。在那柔和的月光下,星星扑闪着大眼睛,远处不断传来青蛙的鸣叫,近处的草丛里不知名的小昆虫也发出特殊的音符,组成一首美丽的小夜曲。
我也经常加入进来,搬个小板凳坐在大人身边,大人时不时地对着我扇几下,帮我驱赶着蚊虫。那时没有电视,村里有文化的人又少,没有读书看报的习惯,大家聊天的话题大多是家长里短,神呀,鬼呀,还有就是迷信呀什么的。那时没有污染,月儿好亮好亮,星星是那么多,看得非常清楚。就在这样的晚上,我知道了月宫里住着嫦娥和大白兔,吴刚整天在那里伐树,也知道了那条美丽的银河、牛郎织女星和他们那唯美的爱情故事。
晚上大家讲鬼故事时,我是很害怕的,但却又很想听。记得有次一个邻居婶子讲鬼附体的故事,我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吓得我钻到大人中间,仿佛这样才安全。每晚大家都很晚才回家,用当时的话说,凉快透了,收摊回家睡觉。这些神呀鬼呀的故事伴随我长大,丰富着我的童年生活,让我对那些神鬼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对月亮印象最深的还是童年的那次月全食。因为那时科学普及率低,文化传播途径少,老人们认为这是天狗吃月亮,大家纷纷走上街头,手拿铁盆铁桶敲敲打打,有的人还燃放烟花爆竹,目的是赶走天狗,挽救月亮。听说天狗要把月亮吃掉,吓坏我了。如果没了月亮,那以后晚上黑乎乎咋办呀?我自觉地加入到人流中,用力敲打手中的铁盆。大家的活动一直到把天狗赶走、月亮出来才结束。那时,我觉得那是我做的最有意义和最有成就的一件事,毕竟我尽了自己那份力,挽救了月亮。长大后,随着知识的增长,觉得那时做的事有些好笑,再也不对他人讲起,而内心从没否定过自己小时的那份热情。这件事在我尘封的记忆里,永远保持着那份童年的美好。
现在经济条件好了,文化生活也非常丰富了,而蓝天白云却离我们越来越远,晚上能看到月亮就不错了,星星的影子更难寻觅。面对污染严重的环境,更加怀念儿时故乡那轮明月。
昨日还是少年狂,
今日头上已染霜。
前人未见今时月,
今月古人曾徜徉。
作者:成浩,山东邹平人,现就职于邹平县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