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外语都不会的林纾,“翻译”出版了最多的外国名著

1924年10月9日,林纾(林琴南)去世
图为林纾

原载:《世纪》2018年第2期

作者:陈大康

林纾不懂外文,他依靠与人合作的方式,竟成了百年前著名的小说翻译家。他是将外国文学作品介绍到中国的先行者,其译作也畅行天下。关于林纾的研究论著已有不少,但论述多围绕其译作,其实还有些相关记载散见于近代报刊易被忽略,撷取考察,亦可对林纾及其翻译有更多的了解。

林纾对稿酬大为惶恐

不懂外语的林纾与小说翻译结缘带有点偶然性。光绪二十四年,林纾的妻子病故,为帮他排解悲痛,其友王寿昌提议合作翻译法国小仲马的小说《巴黎茶花女遗事》,这则悲剧故事与林纾当时的心情也正合拍。在法国留学多年的王寿昌精通法文,他口述作品内容,林纾则耳受手追,组织成文字。林纾的古文曾得到桐城派大家吴汝纶的赏识,他又善于叙事抒情,两人的合作可谓是珠联璧合。

小说翻译后,由魏瀚出资刻印了百部,为了收回成本,林纾的另一位好友高凤谦(后曾任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所长)便与主持上海《中外日报》的汪康年联系,希望能帮忙销售。汪康年当即决定买下版权,在报上连载,但由于高凤谦担心报上连载会影响单行本销路,最后是决定将《巴黎茶花女遗事》与原先《时务报》上连载的《新译包探案》《昌言报》连载的《长生术》合印成一书刊行。汪康年动作很快,他与高凤谦谈妥后没几天,即在《中外日报》上介绍《巴黎茶花女》情节变幻,意绪凄恻,“不日出书”,并声称书稿是“本馆特向译书之人用巨资购得”。半个月后林纾在福建看到这则广告,他的本意只想收回刻印成本,现在译书居然也可得“巨资”,这使他大为惶恐。他赶紧写信给汪康年,说明自己是“游戏笔墨,本无足轻重”,尽管书上只署名“冷红生”,但不少人知道这是林纾的笔名,如果收取稿酬,就会有损他的清誉。林纾要求汪康年“再行登报”声明:“前报所云致巨资为福建某君翻译此书润笔,兹某君不受,由本处捐送福建蚕学会。”

林纾信寄出半个月后,上海《中外日报》从四月十七日至二十一日连续刊载了一则《(茶花女遗事)告白》:

此书闽中某君所译,本馆现行重印,并拟以巨资酬译者。承某君高义,将原板寄来,既不受酬资,又将本馆所偿板價捐入福州蚕桑公学,特此声明,并志谢忱。昌言报馆白。

同时,《新闻报》上又刊载了销售广告,称赞《茶花女遗事》“译笔尤佳”。这部单行本既有外国的言情小说,又有福尔摩斯的侦探案,很快就受到读者的欢迎,其中林纾的译作尤甚。“可怜一卷《茶花女》,断尽支那荡子肠”,从严复赠给林纾的诗句,也可看出这部小说在当时的社会影响。

林纾不敢接受稿酬事件,颇能反映当时一部分士人的观念,他们不愿将自己的创作与铜臭气相联系。同时,一些报刊则认为发表作品是帮人传播,应该收费,《申报》创刊时宣布刊载来稿“概不取值”,已是对士人的很大优惠。不过,为了保证创作或翻译事业的发展,稿酬制度的建立与完善是必然趋势。六年后,林纾曾在《时报》上声明《黑奴吁天录》的版权“售归文明书局”,似可说明林纾的稿酬观念已经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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