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一旦找到人生的意义，你就很有可能不会生活。
08
《地心引“李”》 ·大李和小李的故事
18岁前的世界由出生就陷入的环境建成，借着上学的时间轴互不相识的一群人同处一地，只要好好学习生活就好像没有压力。20多岁的世界由同龄人组成，赚到钱交够房租水电，再有能力网购和聚会，就是拥有自由。但30岁后，有人结婚，有人病逝，有人生子，旧的世界就这样因此散伙。在新的世界，各有各的门前雪，也各有各淋的雨，所有一些关于未来的路途都因过去经历附着成个人经验而各不相同。
婚假结束，大王开始正常去上班，早餐吃的是他昨晚提前用早餐一体机做好的三明治和早起煮的一杯牛奶，这是大王过去独自生活的习惯，唯一不同的是他昨晚做了两份。
目前还没有正业的大李早上八点起床，先喝一杯手冲黑咖啡，随后在瑜伽垫上有氧加无氧运动40分钟，接着洗漱，最后9点半前吃完早餐。这是大李刻意培养出来的习惯。二十五岁后的人生不止要面对生活的风吹日晒，还要面对身体的衰老与肥胖。自律的生活带给大李的不仅是身体的健康，更多是一种不让自己沉浸于对人对事无益的想象中。
健身完的大李坐在桌前看到大王做好的三明治笑了笑，想起昨晚睡前大李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明天早起给大王做早餐，不去做好像显得自己没有家教，怕让大王产生一丝娶错人的悔意。可如果去做，那就要十年如一日，那样的日子又好像不是大李想要的。
最后，大李决定将问题的答案抛给刚洗完澡的大王。而昨晚睡前洗漱完的大王好像一眼看穿在书桌前发呆的大李，用很随意的口气说：明天的早餐我做好放在冰箱了，早上微波热一下就行。还未想好措辞提出问题的大李一下子听到答案有点受惊，故作随意的状态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书，回应说好。
时间到23:00，大李上床，侧身躺在床边看着床头柜上大王白天给自己的信用卡发呆，想着：婚姻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吗，我终于步入与同龄人一样的节奏了吗。前路到底什么样的阿，会有潮水向我涌动吗，我还能再次目睹自己人生的拂晓吗，我渴望的东西都得到了吗。眼前的人会永远陪伴我吗。彻底恍然察觉到自己已为人妻的大李又再次被困在午夜迷雾里。
“你睡了吗？”大李还是决定让大王将自己从迷雾中拉出。
“怎么了？”大王迷迷糊糊回应。
“你想要孩子吗？”
“顺其自然”
“我想出版一部完全是自己画的作品后，再生孩子”
“恩”
“你能等吗？”
“理解”
理解？大李听到这两个字，大脑又开始自动分析背后的意图。理解我所以同意，还是只是理解但不同意。大李打算鼓起勇气继续追问下去，可怎么也讲不出下一句。
还是大王主动继续说：
“我之前说过，如果你哪天画出了翅膀要飞。我愿意放你飞。婚姻不是牢笼。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结婚。”
听到这句话后，按正常谈话，下一句大李就应该是问那道婚姻考卷上置顶的恋爱主观应用题：那你为什么选择和我结婚。但大李没有问，因为在大李第二次和大王见面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答案。
大李和大王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彼此在不想再与世俗作无谓抗争的年龄下，企图在日薄西山的生活秩序中找出的世界漏洞。选择与所有人一样步入同样的生命节奏，过正常的生活，不过是看到了成年这幕戏背后的破绽后，选择装作跟其他人一样没有看见而已。
人生底色本就是苦，结婚有结婚的苦，不婚肯定有不婚的难。谁都不傻。结婚的主流价值观能流传到至今，一定不只是停留在传宗接代的意义层面。人都趋利避害，如果不婚真的快乐，真的幸福，5月20日那天的民政局就不会排那么多号，婚庆公司也不会遍地都是。
在二十多岁的结婚市场，大家可以看外在看忠诚，不介意裸婚，不考虑学区房。但三十多岁的结婚市场，一定是一场高配大佬的较量，里面站满了各种背景的参与者。大李和大王在这样的市场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因为彼此社会地位，经济条件心知肚明，所以就直接省去了那些礼金，嫁妆的流程，直奔着试探对方人性的上线和下线而去。
大李试探大王的人性，直接说：男人食色性也，如果我们结婚后，文明约束不了你，希望你主动和我分开，古镇地方小，不能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大王对此换了回答角度回应，顺便试探大李：如果有天你画出了翅膀，想飞，婚姻不是牢笼。
而当时的大李和今天的大李一样，没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吃完早餐的大李并没有着急画画，最近这段完全将精力投入于现实的生活真的是来不及有一丝生活之外的思考，她吃完早餐，清扫了一遍各个房间后，停留在书房中。
书架的书最多是关于医学，除此之外剩下的是一些关于科幻，关于天文的书。靠窗的角落还放着一台准专业级、80mm口径的天文望远镜，应该是整个屋子里最贵的东西。大李靠着这些眼前的东西推测着大王可能是个喜欢天文的人，但喜欢天文的人为什么要去学医呢。难道是跟大王的父亲有关。大李想到这，选择了放弃思考。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还是为自己的将来找找灵感吧。大李坐在书桌前随手拿起来一本《天文爱好者手册》看了起来。
那些过去在学校，无论是课本看到还是老师嘴中听到的关于宇宙关于春夏秋冬的标签词汇都在书中被展开一一讲述。大李看完前两章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大多数女生都觉得物理刁难，数学复杂，只有大李将解数学物理题当作唯一压抑生活中的乐趣。将大脑的思考模式调整在一个个逻辑步骤中，将自然万物形成的规律公式被一个个用在眼前的试卷上是大李唯一感受到宇宙能被自己掌控，而不是每次晚自习结束回家途中偶尔望着天空时感受到自己不过宇宙里的一个偶然，一个必须配合地球生存规则的偶然。
其实，有时候大李也怀疑过自己是读书读傻了吗，为何总是思考那些有的没得，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和小李一样，无论去哪都觉得自己眼前的风景很美，随意将人生的筹码拿出来赌给当下。而自己无论在哪，都只想从眼前的困境逃出去，明明是很感性的人，却拼了命的理性，放弃看早上的太阳和晚上的星星的时间，去追求什么人生的意义。但其实人生哪有什么意义。短暂又渺小的人类寻找人生意义，无非就是想做上帝，想知道造物主造出这一切的时候是否别有目的还是真的那么迫不得已。
过去的自己那样用力逃离古镇，逃离原生家庭给予的一切，算上上大学的时间，在上海待了十年，从产生自我意识的年龄就一直快速摸索游戏规则，本以为可以靠自己摆脱地心引力逃脱自己的阶层展翅高飞，但直到起飞那刻才发现，原来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靠近不了游戏的界限，所有的探索都只是在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撞游戏规则的墙壁。
如今的自己，绕了那么一大圈，选择回来，选择结婚。还是因为小李那句：“姐，上了这么久的哲学课，我算是明白了，当一个人陷入了诸如”人生有何意义“这种问题的话，意识和理性是没有用的”。以及奶奶在婚前一天对小李说：“如果你一直找人生的意义，那你永远不会生活。”
文完/谢谢你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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