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隐藏在当代人眼中后的寿县

来到寿县,远远的就看到一片高峻峭拔的暗灰色城墙,苍龙般横亘眼前,门阙巍峨,城楼壮伟,雉堞起伏有致,气势非凡,中间一座威武的城门,城门上刻着“通肥”两个大字,分外醒目,这里是通向合肥的交通要道,城里城外,人来车往刹是热闹,应朋友之邀,穿梭于古城与古城墙之间。
寿县,古称寿春、寿阳、寿州,古城池叠压在楚寿春遗址之上,棋盘式布局。
寿县襟带淮肥,控扼吴楚,地理形胜,千百年来一直是兵家争夺的军事重镇,在这片土地上,有无数次“落日照大旗,马鸣风箫箫” 的惊世之战,有无数响当当的名字在此成王败寇,寿州城外八公山下,有过著名的淝水之战;秦王赢政破楚国都城寿春,完成了灭六国,一统天下的大业;刘邦、项羽楚汉相争,刘邦占倨八公山,断了项羽后路,项羽败走乌江,自刎以谢江东父老,刘邦终成汉室大业……
注视着古老的城墙,摩挲着粗糙的砖石,数百风雨摧损剥蚀,硕大的城砖上烙下了岁月斑驳的印迹,萋萋草茎,绒绒青苔,攀附蔓延,透出几分荒芜,有种凋零的感觉,带有曲终人散的迷茫意味。
西风飒飒,奏出萧瑟的天籁,恍惚中,有种超越时空的悠远,古城昔日的光荣,壮烈的岁月痕迹,涌现在脑海,听到了苍凉的羌笛声,感受到铁马金戈铿锵的雄壮。
想象中的寿州城,有楚故都浪漫高蹈的风韵,有八公山上修道成仙迷幻的韵致,有淝水之战凛冽的风骨……毕竞,古城承载的历史辉煌厚重。
今天,所见的寿县,惊诧于它的纤小精致,绕城一周的城墙,锁定了小小的古城,古城墙气势磅礴,古朴雄伟,似苍龙护住小城,城外东南为濠,北环淝水,西接寿西湖,坚固的护城石堤,铸就了寿州金城汤池的铿锵声名。
古城有四道门,东为宾阳门,南为通淝门,西为定湖门,北为靖淮门,其中西门的外门朝北,北门的外门朝西,东门内外两门平行错置,当地人称歪门斜道,这种门向的特殊设置,具有军事防御和防汛抗洪双重功能,城内北部东西两侧各有一泄水涵闸,闸额镌有“金汤巩固”“崇墉障流”的题字,被誉为古水利工程的一颗明珠。
徜徉古城,在路之尽头,矗立着一座暗灰色的高大城楼,城门上凿刻着“靖淮”二字,这是北门,城楼下的青石板,千年来已磨出山沟沟壑壑,楼为重檐歇山顶,飞檐高琢,城墙高大险峻,侧面望去,极富层次感,气魄之雄浑足与古城之声威相匹,城楼上立有一排战鼓,可登楼击之,感受当年铁马金戈,兵临城下的战争场面。
寿县古城真是小的可以,信步登上城头,向南望去,能看到南门高大的城楼,举目四望,幕霭苍茫迷离中,秋色如画,可见淝水自西北畹蜒而来一湾流水将城护,水波粼粼,水势平缓,几乎紧贴着古城墙的墙根往东南流去,绕堤柳翠,平坦的田野隐隐沉浮在淡淡的雾霭里,农家星罗棋布,河畔青草绵延,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恬静和慵懒的清香,有几分白居易诗中“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的古意,三三两两的垂钓人,一幅田园牧歌式的山水风光,给古老的城墙平添了几分青春的活力。
回身放目城外,远山含黛,蔚然清秀,轻岚锁了峰腰,那里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令一代雄主苻坚黯然惊魂的八公山,当年的叱咤将士俱已白骨成土,若非茏在苍烟落日中,一方“淝水古战场”的独碑,谁会想到这田园牧歌式的水光山色中,曾崛起过无数英豪,“嚣声动山谷,金光曜素晖。挥戟陵劲敌,武步蹈横尸。鲸鲵皆授首,北土永清夷,”《乐府诗集中》已不再是那几页发黄的文字了,清新的阳光笼罩了昔日的战场,青春的光影撩人心醉情动。
漫步古城,不经意间咀嚼出古城浮华过后的淡定,人字形的青灰色瓦面层叠参差,屋宇鳞次栉比,无言地诉说着久历风尘后的沧桑,水墨画般拙扑,平淡的老城铅华洗尽,与繁华喧闹的通衢近在咫尺,几条巷道古韵犹存,为逝水流年提供了记忆的线索,楚令尹春申君黄歇故城遗址、孔庙,蔡侯墓、奎光阁、清真寺、留犊寺等古建筑,气势恢宏,彰显着古城的文化魅力,可以追寻到蕴藏其中的厚重人文和美丽传说。
“信步东禅寺,夕阳古塔尖。”古刹报恩寺在东门不远的大寺巷尽头,入得寺门,满目树影飘拂,草木盈庭,苔痕点径,真是荡涤尘世烦扰少有的清幽,大殿前经历了千多年沧桑的古银杏老干虬枝,意韵古拙,明妍的阳光自纠结的枝叶间筛下点点斑斓的碎影,交相映得一地黄叶金箔,流金溢彩,诗意盎然。
进入大雄宝,殿空阔幽深的殿堂供奉着两尊唐宋时期所塑菩萨像,地藏王低眉垂目,若有所思;大势至菩萨颊丰颐满,庄严怡静,两旁的十八罗汉,悲喜愁怒,形神兼备,超逸脱俗,精致的裎度让人惊艳,日光自殿门、窗棂间溢泻而入,透出一片朦胧的光晕,幽幽漫漫的光线,为宁静的禅房增添了一分安祥而幽邃的气氛,让人心境宁恬。
古城内,好多沿街门面上都有“大救驾”三个字,我以为是当地人特别喜爱“大救驾”这出戏,就走上去瞧瞧,刚到店门前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是那样的诱人,那样的沁人心脾,不觉一怔,这是戏院吗,跨进店门,呵,店里到处是标着“大救驾”的彩色纸盒,一问店主人,才知道“大救驾”是一种点心,纸盒里摆放着一种形状扁圆、色泽金黄,中间尘急流漩涡状的小点心,店主人热情地递给我一个小点心,我捧在手上仔细看,点心不大,有多层花酥叠起,如金丝盘绕,咬了一口,酥脆可口,香甜宜人,不禁问主人:别的地方称这种点心,叫糕,或者叫饼,称为什么什么酥,你们却称为“大救驾”,我还以为是戏名呢。
店主人一听,笑着说:提起“大救驾”的来历,还得说到五代十国后期的周世宗柴荣远征淮南,命大将赵匡胤率兵攻打南唐,也就是今天的寿县,打了九个多月,赵匡胤终于占领了寿县,寿县的老百姓把芋、豆之类的面粉,掺些蔗糖糅合一起,用油炸成饼,送给赵匡胤,赵匡胤食之香甜可口,又充饥,感慨又风趣地说:好吃,真香,送得太及时了,真是大救驾。不久,陈桥驿兵变,赵匡胤黄袍加身,当了宋朝第一位皇帝,在宫中谈起攻打南唐时在寿县吃的点心,总有念念不忘之意,寿县就把这种称为“大救驾”的点心作为进贡的礼品,赵匡胤很满意,特为“大救驾”这种点心赐字,虽然是传说,“大救驾”这种糕点的称呼一直在寿州古城流传至今。
边听故事,边吃着“大救驾”,点心的香味弥漫了口腔,钻入鼻孔,融入了心田。
数百载风雨的摧损剥蚀,给古城墙烙下历史痕迹,斑驳的城墙依旧能感受到当年铁马金戈铿锵的雄壮,淝水河静静地流淌,风光阅尽,悠哉古城,笑看兴衰,如梦无痕……
寿县,是楚文化的发源地,“一城人文典故,千年魅力楚都。”是一座有历史、有记忆的城市,总会让人对她心生敬仰、梦生依恋。
(摄影:烟雨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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