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东：喜鹊见证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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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55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喜鹊见证」

作者／王富东

下午3点多，一个青年男子，把一个精瘦的老头，扭送到派出所，对刘警官说:" 他偷了我的孩子，请严加查办！交给你了，我去卫生院看孩子。"民警未及答话，他已转身跑出大门。

"怎么回事？″刘警官问老头，并喊出一个王姓的同事，"有人告发他偷孩子，刚扭来的。"

"人呢？"

"跑卫生院照看孩子了。"

王警官拿出一个本子，坐在办公桌后，:"老刘，开始吧。"

刘警官走过去，挨王警空坐下，目示老头:"说吧，老老实实地说！"

″我叫寇穷西，汤川人，退休教师。这是我的身份证。"老头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把身份证放在民警面前，"我不是偷孩子，是救孩子。″

两警官对视一下。

"救孩子？″刘警官紧盯着老头的眼睛。

″真的，救孩子。"老头一脸的虔诚，频频点头。

"坐下，"刘警官指着桌前一只凳子，"实事求是地说吧，莫急。"

"我是去影视城玩回来的。路过田野的一块地头，发现那小孩，趴在一条土埂下，过去一摸，孩子浑身滚烫，叫不应声。我怕孩子出事，抱起来就向镇上跑，想送医院去。半道上，后边驰来一辆车，跳下三个人，夺走孩子，一拳打倒我，骂我偷娃贼。我对他喊，赶紧把娃送医院，娃有危险......他们中两个人，把孩子抱上车，飞速向镇上驰来，一个人押着我。″

刘警官起身，倒了杯水，递给老头："寇穷西，是吧？你说救孩子，有见证人吗？"

″没有。正端上午的，太阳火烧火燎，四下无人。″

"这样吧，我领你去一个地方，歇一歇，凉一凉，我们抓紧调查，把事情弄清楚，给大家一个公正的答复。身份证你收好。"

″看看笔录。″王警官把笔录推到桌子前沿。

寇穷西拿起，认真读了一遍:"无误，我签字。"

两警官安排好寇穷西，双双去卫生院。他们要见见孩子和家人，深入了解一下案情。王警官试探地说:"不像坏人，诚挚，有礼，说话有分寸。"

"查清楚再说吧。"刘警官手搭凉棚，遮住刺眼的阳光：“中伏天，晒爆皮啊。”

孩子躺在病床上，挂着吊瓶；床旁坐着一位老奶奶和那个报案的青年男子，一位小护士在给孩子查体温。男子看见民警，站了起来。

″孩子情况怎样？"

"中暑，轻度脱水，有点发烧。无大碍，请放心。″护士看着体温表说，"留一位看着，其他几人去候诊室坐吧。"

刘警官对青年男子："详细谈谈你所了解的情况吧。″

男子说，出事时他不在家，听他母亲、孩子的奶奶说，早饭后，陪着孙子在门口玩，她上了趟厕所，出来就不见了孙子，四处找不见；请了几个邻居帮忙，找遍了整个村子，乡邻，不见踪影，才打电话告诉了他。他约了两个朋友，从西安赶回来，又把村子篦了一遍，无果；请几个朋友驾车四路追击寻找，当真还追上了偷娃贼。"严惩，可恶至极！″

"和奶奶谈一谈，了解得更深入些。"刘警官对男子说，″你把老人换出来吧。″

老人出来了，眼睛红红的。

"说说，孙子怎样丢失的。"刘警官问。

"娃在门口玩，我看着。后来，我上茅房解了个手，出来就不见了。到处找不见，我吓死了，赶紧打电话，叫儿子回来。"

″在家门口丟失的，多长时间？″王警官直直盯着老人的脸。

"是家门口，一个时辰吧。"老人垂下头，用手背抹着滚滚的泪珠。

"可是，抱走孩子的人说，他是在村外好远的地头，捡到娃的；娃已经昏迷不醒。"

″地头？！胡说，娃咋能…"老人吃惊地起抬头，话也卡壳了。

″莫急，再想想，仔细想想，孙子到底是咋样丟失的。孙子找到了，是不幸中的万幸，高兴事。但总是个教训啊。理清楚了，才能防以后呀，你说是不是？″刘警官站起身，拍拍巴掌，缓和地说，"让老人家仔细想想，理明白了再说。老王咱们先回吧。"

"看看笔录吧。"王警官把笔录展在老妇面前。

"我不识字。"她垂着头，低声说。

两位警官走进病室。孩子的父亲说，孩子醒过来一回，看了爸爸一眼，又睡着了。刘警官俯身下去，摸摸孩子的头，轻轻拭去孩子噙在眼角的泪珠，"多可爱，快点康复吧。″转头对男青年低声说，"和老人家好好谈谈，一定要弄清真相，一便正确处理。"

"真相？不就是老东西偷走了我儿子吗，还......"青年又激动起来，紧握的拳头抖动着。

"冲动是魔鬼，冷静才能找准方向。小老弟，明天见，还有你的儿子。"

两警官回到所里，再一次约见了寇穷西，买来了饭菜，边吃边聊，听寇穷西详细说发现孩子的过程。他说："我走在那块地旁的公路上，看见几只喜鹊，在不远的地头，喳喳吵叫，上下翻飞；后面是一片玉米田，绿得流油；田后几叠青山，山头飘着白云。花鹊绿禾，青山白云，煞是好看，我拿起手机，拍了下来，撑开画面放大观看，忽然发现，在相的下方地面上，翘着两只好像小孩的脚丫。跑过去一看，还真是！那地是新近深翻过的，地头有条很深的犁沟。孩子倒栽在犁沟里，脚翅在上面。我推推孩子的背，活络着；试试鼻息，有气，抱起来就往镇上跑，想送医院。土坷垃几次把我绊倒，我硬撑着没有趴下，怕伤着孩子。刚爬上公路，就给他们逮着了。多亏他们赶到，救了孩子。我腿酸痛得一步也迈不开了。"

″你拍的相片呢？″

"拿来分享分享。″

″好，景色真美呢。"寇穷西喜滋滋地，打开手机，翻出相片，递给警官。

警官把照片放到最大，细看了会儿，不约而同地一拍大腿，叫道："见证人来啦！”

"见证人？"寇穷西一脸狐疑。

"你救孩子的见证人呀！″

″谁啊？"寇穷西惊异疑地四顾。

"喜鹊，一群喜鹊。"刘警官激动地晃着手机，指给他看。

傍晚，刘警官王警官，带着寇穷西，又去了趟医院，探视了孩子，约见了孩子的奶奶和父亲，打算通报一下案情情况。孩子的父亲，未理睬警官，抢先抓住寇穷西老人的双手，激烈地摇着，动情地说："大叔，谢谢您救了我儿子的命，还挨了我一拳。实在对不起！″说着，双膝跪倒，"你打我吧，我猪狗不如！”他头抵住老人胸膛，泪如泉涌，双拳恨恨地捶打着自己的头。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孩子平安，比什么都好，我们共同的唯一的祈盼嘛。对吧，警官同志。″老寇使尽全身力气，扶起小伙子。

"孩子不是在门口被人弄走的么？怎么跑到田野去了？″

"我妈怕落抱怨，说了假话。你们走后，她哭得很伤心，我劝不住，护士也帮着劝。她才止住哭啼，说，她做了昧良心的事，对不住儿孙，对不住那个救了孙子一命的好人。说，实际上，她是玩麻将去了，入迷了，把孙子落在院子，忘了，让娃跑到野地里去，董下这么大的烂子。她后悔得想一头撞死，偿还对儿孙和那位好心人的愧疚。

″孩子醒来了，也说自己远远跟在几个大哥哥的后面，到地里去抓蛐蛐，绊倒了，掉到渠里，爬不起来了。″ 男子哽咽地说，“多险啊，不是大叔及时发现，孩子会活活地晒......”他摇着头，说不下去了，哭不出声了。

"大孩子们呢？"警官、寇穷西的眼睛也湿润了。

"他们只顾跑着玩，没看见有小弟弟跟着。儿子已出院，和他奶被接回家了。我准备办完手续，去派出所向大叔道歉，向警官说明。″

″麻将害人不浅，教训深刻啊，要牢牢记取！″

两位警官，向所领导汇报请示后，当天晚上，就捣毁了这所害人的赌搏黑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