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听蝉声，秋夜闻蛐鸣 / 李龙刚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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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64期

审稿|谭长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夏日听蝉声，秋夜闻蛐鸣」

文／李龙刚

入伏了，酷暑也跟着来临，继而就听到了蝉声。这蝉声起初是一处两处，稀稀落落，像是两三支独唱，在空旷的寂静中震响，十分嘹亮。后来，这蝉声如潮水一般渐升渐涨，向四周扩展蔓延，触伸到了各个角落。从早到晚，蝉声迭起，不绝于耳，充盈了整个世界，喧闹了整个夏季。

晨曦微露，天空尚未亮白，人们沉醉在酣睡之中，窗外树上的蝉就开始了弹唱。“知——了”，“知——了”。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一遍又一遍地跌宕起伏。

中午，阳光火一样毒辣，没有一丝风动，一切都被凝固了似的僵呆着。树林里，蓊蓊郁郁，绿草铺满一地。阳光从枝叶的缝隙投射下来，在草地上印下驳驳光斑。几只鸟在枝头上颓丧地立着，偶尔鸣叫的几声也是有气无力。空旷的水泥路被太阳照的煞白发烫，骑车冲起的热浪碰击着脸颊和额头。每栋房屋的砖瓦都吸足了热量，墙壁摸起来都是炙热的。房子内，充斥了沉闷，空气已经是热的了，让人窒息。村外的田野里，茂密的玉米垂下了枝叶，没精打采的失去了生气。没有种植的空地里，机耕翻过的瓣瓣土块也没了酥油般的颜色，变得苍白。这时，于无声处，先是一两只蝉开了头，唧唧地叫起来。随后，几十只，成百只，上千只蝉叫起来，汇成一片蝉声汪洋。“知了，知了，知了”，一样的歌词，一样的律动，像是有谁在指挥一样，整齐，默契。蝉声所产生的共振激荡着空气，震聩着鼓膜，叩打着心坎。

暑天如此的燥热，蝉们却忘我地不知疲倦地唱着。它们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诞生何其艰难，而生命在世间的存在也太短暂。它们决不能让生命荒芜，要让生命辉煌，为生命高声凯歌，在夏天里快乐而活！

也可能是指挥棒向下一滑的瞬间，蝉声立即戛然骤减，只留下两三声的余音，这余音最后也完全地偃息下来。

黄昏，红日西坠，暮色渐渐降临，笼罩了田野和村落。人们走出屋子，来到村口透透气，倾诉夏热之苦。有人来到河边，寻找几缕凉风。或者坐在水边的石头上泡脚，享受河水的安逸。这时本已安静的林子里，一只又一只的蝉都叫起来。这阵阵蝉声在傍晚的时候并不觉得聒噪喧闹了，反而是一种悠闲从容，好像清亮的水漫过身体一样舒爽。当夜色彻底淹没了乡村的时候，却遮掩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蝉声，直到人们沉在了梦里。

立秋了，叶子开始枯黄，离枝飘零。秋天的早晚有了凉意，夏日的暑气渐渐消退，而蝉声依旧在林间回响，在耳边萦绕。

在这秋意渐浓的夜晚里，蝉已不再是主角，替代它们的而是蛐蛐们。蛐蛐们纷纷跃上舞台，各自展示自己非凡的才艺。

当星星稀稀疏疏地呈现夜空，一轮明月悬在天空，乳白色的月光铺洒在大地的时候，蛐蛐们就掸掸翅膀，在路边，在墙根下，在田地里，开始了演奏，只是声音很微弱，听起来似乎很遥远，因为它被尘世间的躁音遮蔽而已。

夜深沉，月朦胧，蝉鸣销声匿迹，唯有蛐鸣显得更脆亮。“瞿瞿瞿”，“瞿瞿瞿”，均匀而明快，从容而不迫。蛐鸣此起彼伏，一呼一应。一觉醒来，或侧身而卧，或仰天躺着，看着月光映照在窗户，伴随着自己一起一伏的呼吸，细细地聆听，那一声声蛐鸣圆润而脆响，既像颗颗玉珠轻轻碰击，又像万千个小铃铛在抖动，也如同一支清扬婉约的琵琶小曲。这时，你可以想象到微风拂动了宫廷里的珠帘，身上佩戴珠子的贵族女子在走动。这是夜半里美妙的天籁，听着这美妙的声音，我们心里变得宁静，变得清净，变得空明起来，如同“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那样美好，白日里交织的焦躁、抑郁、不快和忧愁都消失殆尽，不留痕迹，似乎这个世界只有蛐蛐的鸣叫。

在这样一个安静的世界里，有着这优美的蛐鸣陪伴，什么都不用想，也不必去想。于是，在缓慢悠扬的蛐鸣里又浅浅地入睡，沉浸在秋夜的梦境里了。

无论晴空如洗，还是和风细雨，有蛐鸣的秋夜都是清爽的，静怡的。每逢凉风扫过，夜雨袭来，滴答滴答的雨声，飒飒的风声，伴随着树叶摩挲的沙沙声，一阵一阵地送入窗内。在风雨声之间，贯穿着的声声蛐鸣，或独奏，或合奏，或相互重叠。不论那支蛐鸣都是轻快清樾，从容自若，为恬淡宁静的秋夜增添了几许优雅和祥和。风声、雨声、蛐蛐声，声声入耳，这似乎就是秋天独有的意韵吧。

夏日听蝉声，秋夜闻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