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Ⅱ:新丝绸之路上的摇滚【Vol.21】热到瘫痪的吐鲁番
西行漫记 Ⅱ:新丝绸之路上的摇滚
【Vol.21】热到瘫痪的吐鲁番
Leon君
信笔游疆 | 6.4, 2017
在黎明之前,踏上列车;
不顾一切,一路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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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以后,火车驶出哈密,这座东疆的甜蜜之城与城外碧绿的瓜田一起,随着耳畔歌曲的切换,淡出视野,窗景渐渐变成寸草不生的荒山,灰突突的与戈壁滩连成一片,形成了教科书式的“赤地千里”,仿佛是开到了火星表面一样。
两个小时以后,火车将带我抵达此次西行的倒数第二站——吐鲁番。
这个极具西域色彩的地名,念出来就让人觉得满满的葡萄酸味儿。
不过,让吐鲁番闻名于世的除了吐鲁番的葡萄,还有一个原因是它异常奇诡的地形,作为一座屹立千年的丝路重镇,竟然是坐落在一块深陷地表的盆地之中。
人们常把青藏高原称为“世界的屋脊”,而把吐鲁番盆地叫做“亚洲的水井”。
事实上,称它为“世界的水井”也不为过,要知道它可是仅次于死海的、世界陆地中海拔第二低的地方。
位于盆地南部的艾丁湖是整个“盆子”的底儿,湖面海拔低于海平面约154米,是中国陆地的最低点,而艾丁湖结满盐晶的湖床还要再往下降7米。
现在的吐鲁番市区坐落在吐鲁番盆地的中心,但在七世纪前后,距市区东南方约50公里处的高昌城是盆地的中心,而高昌便是漫漫丝绸之路上名噪一时的文明古国。
要说高昌是一个国家,不如说它是一座绿洲城市。所谓“西域三十六国”其实大抵都是这样的城邦国家。
不过,唐代的高昌国与西域的其他国家相比还有些差别,它和我们印象中西域的少数民族政权不同的是,它是一个汉人建立的王国。
这在古代新疆地区那些通常由突厥族、波斯族、蒙古族等游牧民族掌控的绿洲国家中,实属例外。
至于为什么会在西域出现一个汉人政权,这就跟那个历史时期动荡的政局有关。
从三国时代起,就有甘肃地区的汉人因为躲避战乱进入西域,东晋以后有一些汉族地方势力在北方混战时期迁移到吐鲁番盆地驻军建城,经年开发,逐渐形成了独树一帜的高昌王国(两百年间换了四个家族,最后一次也是统治时间最长的是鞠氏高昌)。
等到玄奘法师行至天山脚下的时候,高昌国已传到第九代国王鞠文泰了。
有道是一个地方的居民越是远离其文明的中心,便越是向往其中心的文明。
玄奘在哈密的寺院里,曾被汉族和尚激动地拥抱起来,乃至后来他在高昌国所受到的隆重礼遇恐怕也是缘于这种向往。
当年听闻“从长安来了大唐高僧”的消息的高昌王鞠文泰,欣喜若狂,他永远不会忘记长安城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繁华盛景。
于是“热情好客”的鞠大国王立即派亲信领一队铁骑兵前往哈密,邀请客座讲经的玄奘法师“务必光临本国”。
其实高昌本不在玄奘西行的计划之内,他原定的路线是沿天山北麓绕过盆地,而高昌位于天山南麓的盆地之中。
虽说高昌属于“状况外”的隐藏关卡,但人家国王的迎请队伍带着强烈的意愿席卷而来,显然是无法拒绝了,于是玄奘只得临时改线,前往了吐鲁番,由此也解锁了他西域旅途中最为传奇的剧情。
与玄奘法师意外受邀不同的是,如今的吐鲁番市正是我西行计划中的重要一站,发达的铁路系统让吐鲁番成为了火车向西开往乌鲁木齐的必经之地。
◆ ◆ ◆
上午11点,火车终于穿过漫无边际的戈壁荒滩,准时抵达吐鲁番北站。
这是一座位于城郊的新修不久的动车站,流线型的挑檐上装饰着排列整齐的马蹄券拱形纹样,檐下的玻璃幕墙上镶嵌了大面积的三角形网格,把正门圈出一道弓形的弧线。
火车站整体观感已经有那么一点西域韵味,但特色还不明显。
不过不要紧,转身眺望广阔的站前广场,无论是左侧的大型酒店,还是右侧的客运中心站房和商贸城,全部一水儿的回疆民族风情,散发着浓郁的伊斯兰气息,不禁让人联想到阿拉丁神灯的奇幻世界。
然而,墙壁上大幅的汉维双字的标语牌,又瞬间把你拉回到你仍在中国的现实里。
和哈密略有不同的是,吐鲁番火车站那些倡扬民族团结的口号,换成了:“吐鲁番葡萄藤牵藤,各族人民心连心”、“红红火焰山、浓浓民族情”之类更符合吐城气质的句式。
正值晌午的吐鲁番,天气好得可怕,湛蓝的天空,炽烈的太阳,晒得偌大的广场人迹寥寥,中央的带有顶棚的公交车站廊,在地面投下大块儿的阴影。
看着热气腾腾的候车区仿佛被公交车公司遗忘的景象,我果断选择了搭的士,直奔市中心。
这回运气不错,第一把就拦到了汉族司机开的的士,悬着的心立马放了下来。他跟我讲,吐鲁番地区70%是维族人,剩下30%是汉族和回族,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是少数民族了。
的士很快驶离车站,进入视线开阔的旷野。
车窗外是一条平坦宽阔的柏油马路,一直延伸到远处横亘在蔚蓝天幕下的、藏青色的山峦,朦朦胧胧又连绵不绝,低垂的白云像绸带一样萦绕在它的上方。
当听到司机师傅告诉我“这就是天山”的时候,内心又不由得小激动了一把,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亲眼见到天山,那曾经无数次在书上读到,在画里看到,在梦里遇到的天山,如今就赫然出现在我面前。
只是,这座天山并没有想象中的白雪皑皑、峭拔高峻,也可能这仅仅是天山山系中最低缓的一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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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吐鲁番北站向东开出十多公里,路过坎儿井景区,就进城了。
城里并没有太多高楼大厦,城区也不大,比哈密的主城还要小一点,抬眼可以望见周遭的山峦,没有植被覆盖的岩体映照着明晃晃的阳光。
的士师傅按照导航的提示,很快把我送到了城东的一条小巷子,我预订的“达卜青年旅舍”就在这里。
“达卜”是一种维族手鼓的名字,也是维吾尔音乐的灵魂,这家青旅以此为名,多少是想跟文艺沾点边儿的,而旅馆的环境刚好名副其实地诠释了店家想展现的异域风情。
青旅就设在一座标准的新疆传统民居里,外面可以看到晒葡萄干用的晾房,里面有院落,有回廊,有葡萄架,非常有Feel。
整齐的蓝色带券拱的门窗让人一眼就感受到了维式风韵,第二眼就想住进去不走了,难怪来吐鲁番的年轻旅者大多都选择到这里落脚。
青旅的入口处照例也放置了安检门,柜台边摆着防暴盾,但是店家一看你是汉族面孔,就没有过多检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太热了,还是大家已经出去玩了,院子里竟然一个住客都没有,走廊里静得都能听到昆虫的振翅声。
我放下行李,稍事休整,然后背上机器准备出门采风。
门口的小巷子没有行道树的遮蔽,一跨出阴凉的院落,整个人就暴露在火辣的骄阳底下……一瞬间,刚涂好的防晒霜,武装好的护臂、面罩、墨镜全部失去功效,感觉影子都要被烤化了。
讲真,这种极度干燥的酷热,是我在武汉都不曾体会的,跟吐鲁番一比,“火炉”武汉没有任何理由不退位让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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