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于谨率军南下气势如虹，萧绎颟顸透顶江陵被围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626篇

承圣三年（公元554年）九月，宇文泰正式开始启动讨伐南梁，命侍中崔猷开山填谷，修通通往汉中的车路。而萧绎呢，却在龙光殿开设讲座，讲论《老子》，大力弘扬道家学说。

十月初九，宇文泰派柱国、常山公于谨、中山公宇文护、大将军杨忠率兵五万从长安出发，大举进犯南梁。

临行前，长孙俭问于谨道：“假如咱们替萧绎谋划一下，他该怎样抵抗我军呢？”

于谨回答道：“如果他能陈兵汉、沔，从江陵收拾家当渡江而下，占据丹杨，是为上策；如果他将江陵外城的居民移往内城，退保固守，将城墙加高，等待援军，是为中策；如果他原地不动防守外城，是为下策。”

长孙俭又问道：“您估计萧绎会采纳哪一种计策？”于谨笑道：“他只会采用下策。”长孙俭问道：“为什么？”

于谨回答道：“萧氏据守江南已绵延三四十年，正好中原也处多事之秋，不能向外扩张。萧氏又因为我国东有齐国为患，认为我国必不可能分兵去进攻他们。而且，萧绎这个人懦弱而寡谋，多疑而少断，而百姓既无远见，又留恋故园，所以我知道萧绎一定采用下策。”

十月初十，南梁武宁太守宗均向朝廷报告西魏大军将要入侵，萧绎召集公卿大臣商议对策。

领军胡僧祐、太府卿黄罗汉道：“西魏和我们一向友好来往，也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我想应该不会向我们进攻吧？”

侍中王琛也附和道：“我曾于去年出使魏国，揣摩宇文泰的神色，很是友好，决不可能发兵来打我们。”于是，萧绎又派王琛访问西魏。

十月十三，于谨的部队抵达樊、邓，西魏扶植的傀儡、梁王萧詧率部属和他会合。萧绎终于停止讲论《老子》，宣布朝廷内外戒严。

王琛抵达石梵后，没有见到西魏军，便派人送急信给黄罗汉道：“我已来到石梵，边境上非常安宁，以前说魏国要对我们发动进攻，简直是儿戏之言。”萧绎听后犹豫不决，毫无作为。

十月十七，萧绎又恢复讲《老子》，百官都穿着军装听讲。

十月十八，萧绎派主书李膺去建康，征召王僧辩为大都督、荆州刺史，命陈霸先移兵驻守扬州。王僧辩派豫州刺史侯瑱率领程灵洗等为前锋，兖州刺史杜僧明率领吴明彻等人为后继，开往江陵。

十月二十一夜，萧绎登上凤皇阁，来回踱步，凭栏叹息道：“客星入翼、宿，这回必败无疑啊！”嫔妃和侍从都为之哭泣。

听说西魏大兵压境，陆法和立即从郢州来到汉口，准备赶赴江陵抗敌。萧绎却派人阻止道：“朕自己能搞定，你只管镇守郢州。”

陆法和依令回到郢州，让人用白土涂抹城门，自己身穿丧服，坐在苇席之上，整整静坐了一天，才把丧服脱下来。

十一月，萧绎在津阳门外举行大阅兵，刚刚摆开阵势，北风挟暴雨而来，吓得萧绎赶快乘轻车便辇回宫。

与此同时，西魏军渡过汉水，于谨命宇文护、杨忠率精骑先占领了江津，切断萧绎东逃的道路。

十一月初二，宇文护攻克武宁，抓住宗均。

这一天，萧绎出城巡察、修筑栏栅，栏栅用木头插在地上组成，共六十多里，又派胡僧祐都督城东诸军事，尚书右仆射张绾为副，左仆射王褒都督城西诸军事，四厢领直元景亮为副，王公以下大臣各有守责。

十一月初四，萧绎派太子萧元良在城楼上巡视督责，命居民协助军队搬运城防用的木头和石头。夜里，西魏军抵达黄华，离江陵只有四十里。

十一月初五，西魏军来到梁军的栅栏之下。

十一月初六，巂州刺史裴畿和弟弟新兴太守裴机、武昌太守朱买臣、衡阳太守谢答仁等打开枇杷门出战，裴机阵斩西魏仪同三司胡文伐。

直到这时，萧绎才想起征召广州刺史王琳为湘州刺史，让他带兵入援。拒绝陆法和，却向王琳求援，萧绎的神操作一般人真看不懂。

十一月十五，南梁军营失火，烧毁了几千家民房和二十五座城楼。萧绎亲临烧毁的城楼察看，远望魏军渡江涌来，四顾孤危，不禁长叹。当天晚上，他搬出皇宫，住在百姓家中。

十一月十七，萧绎又移居到祗洹寺内，于谨下令修筑长久围城用的军营。从此，信使的诏命无法外传，江陵内外联络被切断。

十一月十八，信州刺史徐世谱、晋安王司马任约等在江陵南岸的马头修筑城堡，远远地作为声援。

当天夜里，萧绎巡视城防时，竟随口吟出诗来，而群臣呢，居然还有和他和诗的，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吟完诗后，萧绎撕裂绢帛写了一封信，催促王僧辩速发援兵。信中道：“朕忍着死去的熬煎等你来，现在援兵该可以来了吧！”但侯瑱不知因为何故，竟迟迟没有抵达，王僧辩也没有亲自勤王的打算。

十一月二十，萧绎回到宫中，不久又出来住入长沙寺。

十一月二十六，王褒、胡僧、朱买臣、谢答仁等人开门出城迎战，都大败而归。十一月二十七，萧绎移居天居寺。

朱买臣忍无可忍，按着宝剑向萧绎进言道：“只有杀了宗懔、黄罗汉，才可以平息天下的怨恨！”萧绎道：“不回建康，其实是朕的意思，宗懔、黄罗汉又有何罪？”这两人唯唯退入众人之中。

生死关头，还能做到不迁怒于他人，萧绎的风度还是值得表扬的。

接到征召后，王琳日夜兼行，赶到长沙时，镇南府长史裴政要求走小路将援兵将至的消息报告江陵，走到百里洲时，被西魏军擒获。

萧詧对裴政道：“我是武皇帝的孙子，难道不能当你的君主吗？如果臣服于我，那你的富贵可以传给子孙。如果不听，那你的腰和脖子就要断成两截。”裴政假意回答道：“我愿唯命是从。”

萧詧将他用锁链系住，推到江陵城下，让他向城里喊话道：“王僧辩听说台城被围，已经自立为帝。王琳孤军力弱，不能前来救援。”

裴政却借此机会大声告诉城里道：“援军大批赶来，你们要自奋自励。我因充当报信的秘使，被敌军抓获，理当粉身碎骨，报效国家。”

监视的士兵恼羞成怒，使劲打裴政的嘴，萧詧勃然大怒，喝令手下把他杀了。西中郎参军蔡大业进谏道：“如此坚贞不屈之人，使民众仰望而归心。如果杀了他，荆州就攻不下来了。”裴政就此逃过一劫。

裴政是裴邃之孙，蔡大业是蔡廓之曾孙，他们一个坚守气节、不辱使命，一个敬重气节、机智搭救，不愧是名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