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周末特刊】犁米:【苦菜】(散文)
苦 菜
文/犁米
从古到今,大部分文人墨客都喜欢以文字或泼墨的方式,歌颂荷花出尘离染、洁白无瑕的高贵品格;梅花坚忍不拔、百折不挠、自强不息的精神品质;牡丹雍容典雅、富贵祥和、前程似锦的美好形象;菊花孤标亮节、冷霜而开、高雅傲霜的品质与气节。但是,鲜为人知的是很少有人挥毫去写、泼墨去画那不为看好的苦菜花。也许她出身实在太卑微了,山岭薄地里她能长、肥田沃土里她能发、瓦砾墙缝中她能生。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不小心脚下就会踩到一棵茎如钢丝、叶如剪刀的苦菜。从此可以看出,苦菜既是受到蹂躏与踩踏,也不抱怨、不诅咒,而是伸展伸展腰肢、抖擞抖擞精神,重以潇洒、自信、宁折不弯的身姿,挺立在春风夏雨、秋霜冬雪中。
惊蛰过后,当春雪还未融化、僵土还未解冻,地下的春虫还未睁开冬眠的睡眼时,那冰凌下面的苦菜,已沐浴着透过冰层的春阳偷偷地萌动了。上午看到一片绿盈盈的小芽儿,刚刚钻出地皮,下午再去看看,她已经长到半截手指那么长了,其侧旁第二片分蘖出来的嫩芽也紧随其后,在料峭的春寒中生长起来……
刮过几场春风、行过几场春雨,春雪融化了,大地解冻了,树木萌发了,醒眠后的春虫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也从地下拱了出来。枯草丛中、堰边路旁、山崖沟叉、那叶子细长、边缘呈羽裂状的苦菜,穿着一袭的翠衣,在暖暖的春风中,以崭新的姿态点缀着山川大地。当树木、小草还未来得及更换新装,她已是羽翼丰满,抽茎爆裂开了一朵朵白色的、黄色的鲜花。
风含情、山含笑。山坡上、田野里,刚脱去冬装的孩子们就像出笼的小鸟,河谷、田野里,一时涨满了银铃般的笑声。那一手提着荆条篮子,一手握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孩童,像寻食的猎狗,漫山遍野的跑趟趟,用不了几个来回,荆条篮里便装满了顶花带根、茬口流汁的鲜苦菜。
夕阳西下,满载而归的孩童还未走进山石垒砌的院中,嗅觉灵敏、刚生过兔娃而又急需补充能量的兔妈,已闻到苦菜的清香。于是,瞪着血红的眼睛,急不可耐地用脚爪勾住兔门的空隙,将兔门拍得啪啪啪地响,当小主人将带花碧翠的苦菜塞进了兔笼后,饥饿的兔妈两爪抱着新鲜的苦菜,格叽格叽地大吃大嚼起来。
春天里,叶肥汁丰的苦菜,家兔吃着香,农家院里的主人看着也嘴馋,还未等小主人喂完兔宝宝,馋嘴的汉子从篮中掐起一把带着泥土的苦菜,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凉水冲了冲,农家餐桌上多了一道不动烟火的新鲜蔬菜。苦菜味苦,须用佐料搭配才能入口,那自酿的麦仁黄豆酱自然是绝配,挖上一碟透着麦豆香气的大酱,把那带着水珠、沾了黄豆大酱的苦菜,顺在巴掌宽、拃巴长的粗粮煎饼中间,然后将粗粮煎饼卷成圆筒状,一口下去,就将那拃巴长的煎饼吞去了大半截,苦麻麻的菜汁刺激了敏感的味蕾,性格粗鲁的莽撞汉子,如同脸上挨了媳妇一巴掌,皱着眼眉、摇头晃脑大嚼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苦尽甘来,真香啊!”,直嚼得嘴角流出了清脆的口水,也顾不得用手去擦拭粘在下巴骨上的绿色唾液。
原来,这生长在荒山野岭上的苦菜,虽然登不了大雅之堂,却是老百姓饭桌上一道很解馋的美味。最佳的吃法是将新挖的苦菜摘去枯叶、带着根须、洗净泥土,用厨刀切成扁指长的菜段。然后,将饱满的黄豆在石磨上,带皮磨成豆粉后,放进大铁锅里,添上甘甜的井水慢火炖煮,等炖到水面飘着一层黄黄的豆油后,再将切成段的苦菜掺入锅中,用猛火与黄豆面一起煮,闻到锅里飘出了淡淡的清香,说明火候已到,可停火起锅了。
这道菜乡下人叫它渣腐子,以前人多口寡,肚子里缺乏油水,一做就是一大锅,既当饭也当菜,既可粗吃、也可细吃。粗吃就是直接从锅里舀上一大碗,淋上几滴芝麻油,就着蒜泥、碗口对着嘴口,大快朵颐地扒将起来,直吃得汗流浃背、面红耳赤,既通脉又解馋,那个痛快舒服劲儿就甭提了。
如果想细吃的话,将一小铁锅刷干净,置于炉上烧干,放入猪油、大料、花椒,猪油烧开用葱花炝锅。然后,再放入苦菜渣腐子炒、炖。一会儿,香气就如从魔瓶里钻出的魔鬼一样,张牙舞爪地飘绕在你的周围,那香味儿,熏得让你站立不稳、欲罢不能、欲说还休。有酒瘾的,抿一口地瓜干酿造的烧酒,吸溜一口苦菜渣豆腐,直喝得雾里看花、醉眼朦胧。
还有那仔细人家,秋八九月间,将那吸进了日月精华、大地灵气的秋苦菜,用甘冽的井水洗净后,再用兑了蜂蜜的水喂养起来,两天后捞出晾干,用文火焙成不老不嫩、不散不碎的苦菜茶。这苦菜本身就是一味中药,具有解毒泻火、通脉化瘀之疗效。有一天,如果你感到火旺目赤、肝热素盛,浑身不自在了,扒上那么几碗苦菜渣豆腐、喝上几天蜂蜜苦菜茶,保将你躯体内的毒素化解的干干净净,使你耳聪目明、脉畅神爽。
苦菜,被人们视作为“苦命菜”。其实,它可是一种救命菜。李时珍说,苦菜治五脏邪气,胃痹不得饮食。久服安心益气,明目提神,健身延年。捣汁饮,除面目及舌下黄、疗肿,拔毒根。
五百年前,湖北佬李时珍既然能总结出苦菜的诸多好处,肯定是经过尝遍百草、虑过千毒、多次论证之后,才得出这个令人信服的结论。当前,随着物质生活的逐步提高,人们从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到身穿化纤涤卡、毛料;饮食从五谷杂粮到精面馒头、基因大米,真可谓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即使穿的、吃的、用的都这么好,人体的免疫功能却退化、出现了问题,除了三高(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以外,恶性肿瘤的出现已经严重危害着人们的身体健康。有的人得了癌症,在用尽各种医疗手段、吃遍中西药方无作用的情况下,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到山坡上捉蜈蚣、毒蛇;到河沟里逮蟾蜍、泥鳅,像原古未进化的野人,生吞活剥、茹毛饮血,以毒攻毒,试图用自然界中的活毒,杀死体内败坏免疫机能的瘤毒。
人尚且如此,自然界中有些小生物也会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来挽救自己的生命。
春回大地,莺飞草长,春天里也常常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奇闻怪事。生产队、大集体年代,出工不出力的社员背靠着地堰,晒着暖烘烘的太阳,抽着浓烈的旱烟叶,啦着千篇一律的骚呱,添油加醋地重复着蒲松龄讲过的鬼故事,用此来打发那无聊、乏闷得春光。一阵嘁嘁地叫声,从还未泛青的枯草中响过之后,一条长着四脚尾巴的蜥蜴,慌不择路地跳进了新播的垄沟中。那眼尖的汉子,屁股像被强力弹簧弹起一样,几步跳到四脚蜥蜴跟前,用破布片加袼褙纳成的千层布鞋底,轻轻地踩住四脚蜥蜴的小脑袋,然后,用手指捏住蜥蜴的脖颈处,乐滋滋地回到地堰跟前。这时,那抽旱烟的汉子不慌不忙的掐一根细而长的草梗,从铜制的烟袋锅里,挑出一坨浓而黑的烟油子,轻轻地抹在蜥蜴的鼻子上。吃了烟油子的蜥蜴,一下就没了筋骨,趴在槽型的垄沟里。一阵阵地打怵、打颤,没几分钟就一动不动了。
这还不算,更有那胆大的恶作剧者,将出蛰后趴在草丛晒太阳的七步毒蛇捉住,把黑而浓的烟油子抹在毒蛇的鼻孔处,那被抹了烟油的毒蛇在围观者的笑声、喝彩声,如同晾在沙滩上的活鱼,痛苦地跳起舞来,只见它上下翻腾,细长的身子一会扭成麻花状,一会卷成绳结似的肉团,一会舒展成一挂长鞭,噼噼啪啪地抽打着身旁的草丛。
它毕竟不同于四条脚的小蜥蜴,生命力旺盛、抗毒性强。尽其所能与死神博弈,原来这蛇如同人类,也有自救的本能,其在垂死挣扎的同时,奇迹往往也会出现,尖尖的蛇脑好比一架扫描仪,贴着地面一圈一圈地画着半圆,时时搜寻着救命稻草,一旦扫到一颗苦菜,便用锋利的毒牙紧紧地咬住苦菜的茎叶,极力吮吸叶茎中渗出的乳白色汁液。不消半分钟,这吸收了苦菜汁液的七步蛇,炼狱重生,做了个梦般的、舒展舒展扭曲的身子,贼也似的钻到草丛或堰缝中去了……
金钱满地空心草,紫绮漫郊苦菜花。冰封大地、春寒料峭,苦菜在拱出地皮的那一刻,便与枯草相依相偎。她不显山、不露水,用一朵朵柔软的黄花,绽放岁月的幽香。
苦菜,一点都不卑微,其实,她真的很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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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犁米(李书忠),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企业家日报驻山东记者站副主任、《当代散文》杂志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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