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伴读：高野的诗

一月

万物曾温柔

如水。到了一月，它们会立起来

收割倾听的耳朵。

有炖好的酒

在小饭馆说着无关的往事。

大街上行人渐少。

仿佛他们已找到归途。

灯火熄灭的过程

你去探访一位病中的友人。

一瞬间

一月又瘦了一圈。

你听见母亲

的疼痛，从它白色的头顶

和坚硬的水中传来

并与你汇合。

二月

二月是你

给我的最沉默的礼物。

一场雪 ，花朵般覆盖我们的额头

和湿润的语言。

一些秘密已被熟知。

一些人和事物早被遗忘。

我们在睡梦中

彼此寻觅，未被填充的部分。

你使我知道：

世界是如此空旷。

母亲站在田野。

手中拧动三月的钥匙。她曾无数次为我们打开

蔚蓝的梦境。

我们原本是：

同一滴水，同一条河流。

来自同一道伤口。

我们一边赞美，一边清洗时光的刀锋。

而年轻的父亲

用黄土支起的耳朵，聆听，并一次又一次

安慰了一切。

四月

四月，一座孤岛。

在茫茫水域中矗立。像静默的墓碑

死死压着人间。

有时，孤独会伸开翅膀。

掠过葱郁的大地。

如同雨水弥漫。花朵

丧失着，从无边黑暗中，投来的光芒。

我的双眼从未紧闭。

我的双手从未松开。

我接受苦难，病痛，流浪。

甚至死亡。唯不能接受你的离去。

秘密

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小小的尘世

有不可违背的意图。它深藏弯刀，使我饱尝

骨肉之苦，和黑色河流的冲洗。

我有诸多无声的山脉

以及露水逼迫的夜晚。我有诸多残梦

梳理破败的羽毛。

我如此沉默。如此深信不疑——

唯有你可以替代繁星

缀满夜空。我如此充盈，你是我流失过多的

血和光亮。请宽恕

我如此罪孽深重地爱过你。

隐喻

我曾无比富饶。

像一座年轻的山峰。

我有葱绿的心和毛发用于感受。有深井般的眸子用于安放。

你无限的美

由一对儿鸟，替我惊呼。

啊，你还不知道

一条潺潺的小溪 ，已从我手掌中生出

浪花和云朵。

我沉默的唇

如同一座未开采的金矿。它深藏的光

只向你吐露。

而你的童话和宫殿

隐藏在一片蔚蓝色的光影中。我知道

你将去往那里。

每当想到：你心有所属。

便有一次霜降覆盖尘世。

越来越远的，地平线上

一座寂静的山岗，落满白雪。

作者简介：高野，1982年生，河南桐柏人。出版诗集两部。与同仁创办《野诗刊》。现居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