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悦读】杜思高散文《炸油馍》

炸油馍

杜思高

春节临近，年的气息却似乎并不浓郁，不像四十年前，一进入腊月，乡野里到处飘着喜气，飘着烟花爆竹的味儿，洋溢着年的浓郁气息，让人欢喜、兴奋。那时过年的情景，常常不由自主地浮上我的心头，在记忆里清晰明了。

一到每年十来一（农历十月一日），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从破旧的灶房里飘出香喷喷的炸油馍味。因为这一天是鬼节，俗称十来一，这一天除了揭不开锅的农户，但凡人家，都要炸油馍，祭先祖。民俗说：“十来一，棉堆堆，放牛娃儿坐上椅儿，尽你吃，尽你拿，牛娃儿是你老干爸。”

记忆最深的是母亲从油缸里舀出大勺大勺的棉籽油，倒进铁锅里。然后开始让姐姐烧锅，就是烧土灶。姐姐把棉花杆包谷杆点燃，放进灶堂内，熊熊火舌舔着锅底，温度上升，油逐渐升温，开始冒出一个个小泡，一会儿就咕噜咕噜翻滚。母亲把发酵好的面拽成棉花条一样，一根一根放进锅内，“嚓”的一声，油花溅起老高。油条在锅内翻滚，很快就变得香味扑鼻，焦黄焦黄。

这时候，大哥会带着我，闻香而至跑到灶房。母亲看见了，说：“兔崽子，怪馋哩！”然后顺手把炸好的油条拿给我们。大哥扮个鬼脸，拿上油条跑出灶房。“大哥大哥”我喊着，像个跟屁虫讨好地跟着他。

大哥把油条分给我几根，我们大口大口地嚼着，嘴里发出呱唧呱唧很享受的声响。大哥一边吃油条一边对我说：“你看咱俩手上这么多油，赶紧抿头上。”我说：“哥，抿头上干啥哩？”大哥很不屑地训斥我：“笨蛋，抹到头上光亮，电影里明星的头发又黑又亮，人家就是经常抹油，知不知道？”“不知道！”

我眨着眼睛很是佩服大哥的卓识，然后边吃边把手往头上抹。油馍吃完了，双手在头上反复抹，一直抹得光光的。我那时想，我的头发肯定又黑又光又亮。

四十年过去了，当年时光早已流逝，老家的破房子早已换成了新房，我和哥哥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也不知在人生变幻的风雨中，他是否还记得当年教他六七岁的弟弟这些滑稽的往事。

【作者简介】杜思高，笔名思杲，作家、诗人。河南省作家协会、河南省诗歌学会、河南省散文学会、中国林业作家协会会员。1995年开始在市级以上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500余件。出版诗集《春天的祝福》《荷花开在夏天深处》《风吹山川草木长》，散文集《青春，深情的远望》，获省级以上奖励十多项。2013年获河南省五四文艺奖，2015年获南阳市文艺成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