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 说走就走的旅行,谁不想有人陪着疯
终结十一出行计划的理由有很多:
人多/车多/事多/婚礼/怀孕/生Baby/生无可恋/堵车/修车/交通事故/加班/生病/被放鸽子/没钱/没票/没人陪……
可那个说出“我要出去玩儿啦!”的时刻,往往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念头:我想去,我要去,或者是我必须去到那里。
今天是十一长假的前一天。如果你还没有决定明天去哪儿的话,不妨读读下面9个说走就走的故事。或许,它们能够成为你迈出家门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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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你,立刻
@愣愣的暖手壶
该怎么形容她呢?
如果说她像菩萨一样美,这会不会有点奇怪?可大同华严寺的一尊辽代菩萨造像,侧身颔首微笑,真是活脱脱地像她。
当我把这个发现兴奋地告诉暗恋的女生时,得到的回复却是——“有点儿吓人啊。”
吓人?菩萨的面容经过近千年的岁月斑驳,又积满了灰尘,“吓人”确实算是一个标准答案。我开始懊悔这种自以为是的赞美了。
半年后的中秋节,精心编辑了对她的祝福,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对方发来的只是一个表情: “中秋快乐”,一个我用来敷衍所有群发祝福的表情。头顶的那一轮明月,从来没有像今晚那么孤单。
“如果不能见到她,至少要去看看那尊菩萨。”夜已经很深了,这样一个念头固执地挤进我的脑海。凌晨12点半,北京西-大同,刚好还剩一张车票。简单收拾背包,一路狂奔向火车站,跳上火车的时间是开车前十分钟。
那种坐在车厢里的气喘吁吁,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人心安。一生中遇到的太多人难言相见,但我却有那么一个地方,千年、百年都在那里,她只等我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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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只是玩笑
@小松岗
一个平常的上午,认识12年的女孩和我说要走。去德国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归期呢,不知道。我正缩在阶梯教室的最后,拿圆珠笔在草纸上画圈,见到短信,回了个“哦”。
我猜这是她第一百二十个突发奇想,和之前的一切一样。抄了半本的红楼诗词不会再动笔,新小说开了个头卡在第三章。再何况,三年前还嚷嚷着要去莫斯科,迄今也没真正看一眼红场。
“我是说真的。”她重复道,“一起吃顿饭吧,南京。”
直到收到票务信息,我才知道不是南京大排档,是真正的南京。我背着书包,茫然地登上动车。当潮湿的夜风吹过脸庞,一杯琥珀色的酒液递过来碰杯,终于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已在秦淮河畔。
那天晚上,我们看着黑黝黝的河水,数着霓虹灯在波纹中的闪光。她的眼睛很温柔,有一股特别的东方味道。人也轻声细语的。
这顿饭成了真正的离别。这个乖顺的青梅竹马去了异乡,与所有人断掉联系,走起了游历各国的路。如今过了数年,从零碎的消息中得知,她已经身在米兰,从最初级的布料开始,完成几年前闲聊时说过的梦想。
我这个人迟钝,又不会说话。很多东西,错过了机会就不知怎么再开口。秦淮河最后的波光在记忆里模糊,只记得玻璃杯碰撞的轻响,和黑夜中,她湿润开合的唇瓣、闪闪发光的眼睛:
“你知道吗,我要……”
你一定要实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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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会冻死呀
@京都职人
在台怀镇已经呆了三天。
这座小镇遍布几十座寺庙,是大多数香客眼中的“五台山”,却不是那个文殊修道的真正所在。
来到台怀才知道,“五台山”的名字,来自小镇周围那五座大山。五个隔绝人烟的台顶相互遥望,分别供奉着五方文殊菩萨。虔诚的僧侣为了朝拜祂们,每年都要徒步两天走遍五座山,有的,还要一步一跪。人们把这种苦行称为“大朝台”。
这么好的自虐的机会,哪有不去的道理!我当即决定要朝台。
可这个想法很快遭到了旅店老板的否定:“晚上你会被冻死的。”当时是十月份,我只带了一件薄外套,外加一条休闲裤。
冻死?总不至于吧。我把嘲讽暗藏在心里,央求老板明天一早拉我去鸿门岩,那是朝台的起始点。
可当我被扔在凌晨六点的路边时,立马后悔自己的坚决了。通往北台的方向没有台阶,而是一条若有若无的乱石堆,石头上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那是灰尘还是雪。当我把惭愧的目光投向老板时,他甩给我的只有一条长长的汽车尾气。怎么办?咬咬牙,走呗。
后来?后来我当然没有冻死,在狮子窝的寺庙借宿了一宵,并顺利地走完了五座大山,在路上结识的伙伴,到现在还会联系。
所以,走吧,真的不会冻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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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辈子也很好
@明火执仗
正是我人生最糟糕的几年,身边倒有一个挺好的姑娘。大笑、宿醉、争吵、怒目相向、彻夜长谈,死循环……年轻得忘乎所以,身体里有大量的激情需要扫射出去,彼此渴望但不得解脱。
某天,忽然得到一笔意外的编剧费,5000块,足够一场意外的旅行了。走吗,我问?走啊。
姑娘五分钟就收拾了两个包。深夜火车站,最近一班车票,绿皮车换小三轮,天亮时我们到了宏村。
当夜,跟姑娘和衣睡在月塘边的打谷场。青石板被晒了一天,余温尚在,躺下正舒服。脚边的月塘绿水如镜,傍晚的红日和晚霞跌到水里头去,到夜里,捣衣声和人声湮没,星星和月亮就浮上来了。
不知不觉,月塘边只剩姑娘和我,夜极深,竟可以听到门户里面人们的鼾声。村里的狗,一只又一只打眼前经过,不吠不叫,行色匆匆。
就这样一辈子也很好啊。姑娘说。
分手吧。她又说。
我没回答,睡意袭来,一觉入梦。天快亮的时候,忽闻耳边沸反盈天。睁眼,几十条狗围在身畔叫嚷。
开会的狗都回来了。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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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迟了一点
@白莲蓉馅的月饼
某天周五,重温三国,看着曹老板官拜济南相,一路风风火火,击黄巾、征陶谦,破吕布,闯出一条大路。他的发家史加起来不过百八十来个字,却令人浮想联翩。
读到建安元年,天子东迁,我再也坐不住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挠得心里痒痒的。想去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许都,现在就去。可是天色已晚,无法成行。我翻腾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直奔车站。
现实的许都叫许昌,有着现代化的车站、新建的百货商店,人们工作生活,在全国连锁的品牌中吃饭购物,与中国无数个小城别无二致。
我摸索着路线,换了巴士与公交,来到一条荒凉的乡村土路。这里是颍川,荀家八龙及其名声显赫的子弟,以及陈氏、郭姓、钟家走出的地方。留有几片残迹,和一个冷清残破的神位。
曹老板固然有魅力,但性格各异的下属,更叫人心折。乡村小路旁,狭小的祠堂紧锁着。茫然久等中,一位好心的阿姨要来钥匙,开了门。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神位上,刻有一位谋士的名字。
我喜欢的人已化为一抔黃土。
虽然迟了点,我还是看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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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
@两片培根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的西安。
导师下了最后通牒:今天上午一定要把整理好的材料发给他。“不近人情……”我爬到电脑边上,连咒骂都没什么力气。
文档是怎么也拖不到头的《续高僧传》,大概罗列了几百位僧人的生平,我需要把他们一生中的走过的地方一一记录下来。这个漫长又枯燥的过程,已经耗费了几天的时间。
释法凝、释僧崖、释普圆……我的目光呆滞,在这些名字间扫来扫去。即便是高僧,其一生的轨迹也大多简单:少年厌俗出家,后因机缘辗转各地讲法修道。他们生命中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就是我所在的京师长安。
窗外的终南山轮廓渐渐清晰,我终于敲下了最后一个字。呼——结束了。我仰在椅子上,却忽然没了困意。“去兴教寺看看吧”,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那里埋葬着玄奘和他的两个弟子,不是悟空和八戒,只是在千年前读经、释经,度过一生的僧人。
我们共同生活在一座城市,相隔不远,时空错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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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做梦一样
@花间集
在神户留学那会,坐电车上学,睡了一觉后,一睁眼到了京都。这种感觉很玄妙,明知地理位置很近,心理上却觉得很漫长,好像从太原坐到了西安。
干脆别回去了,当成天上掉下来的小旅行吧。京都JR站,十几条线路浩浩荡荡。不时有金发碧眼的游客,拿着地图比划些什么。我穿过他们,一溜小跑,跳上一辆巴士,随走随停。
这一天,在东本愿寺的大殿中发呆,赤脚走过二条城的木地板,数过三十三间堂的千手观音,观望龙安寺的枯山水。平安神宫的微风吹得人昏昏欲睡,锦小路古旧的市场人声沸腾。
我像掉进米缸里的老鼠,直到晚上12点,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家。那是红灯区旁昏暗的街面,一间14平米的狭窄公寓。灯管闪烁,墙皮脱落。上上个月的电费还没缴,明天还有早课。
友人在三楼,开着音乐打开起泡酒。
“你去哪啦?”
“啊……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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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当流浪猴
@汉寿亭猴
如果疯子会飞,我的办公室就是飞机场。与其在办公室看疯子,倒不如来野猴谷看猴。
到了黄山脚下的汤口镇,步行到寨西村。夜里看村长炒茶,白天去山上看猴。
黄山短尾猴,算是猴科里的一个大种。有着与人类社会极其相似的社会结构。猴王位高权重,猴大臣骄横跋扈,一群争风吃醋的猴妃嫔,剩下的便是为数众多地位卑微的底层猴。探路采果是底层猴,搔痒理毛的是底层猴,碰上猴爱妃偷情猴大臣,负责捉奸的还是底层猴。
“不想待在猴群里怎么办?”我问村长。
“那就只能当流浪猴。哪个猴群也不收,谁见了都可以作践他,孤魂野鬼,自己个担惊受怕,不是饿死就是摔死了。”
住在老村长家,喝山泉水,吃茶籽油,作息规律,看了七天猴,长了一身力气。
回到办公室,又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好人。
给老村长寄明信片:我不想当流浪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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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我一样叛逆
@盐白
从来没有那么尴尬的旅行,当我开始懊悔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开车的是我爸,他正点起了一支烟,拧开广播,并开始哼起奇怪的歌。我不自然地望着车窗外,我们的车正在开过跨海大桥,太阳正巧压低了海平面,压得海水皱皱的,丧丧的。
我和我爸要去北方旅行,从东海的一个小岛出发,归期未定。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旅行梦,平时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他的事业破败后,就卖了他的车,我们一家搬到了更狭小拥挤的房子。家里爸妈常闹冷战,一家人之间变得更沉默。谁也不知道他的新工作忙得怎么样。
就在前几个小时,他随口说想去萧红的故居看看,刚好我放寒假,就此踏上了北上的路。他断断续续跟我说话,我努力地回应着他的话题。
然后逐渐地,我们又安静下来。
天色渐暗,或许是广播太过温柔,罕见地,我们继而开始聊起爱情观,旅行还有喜欢的音乐。
那趟旅行之后,我才知道,我爸和我有一样叛逆的灵魂,那时我迷Suede乐队,他也是他们的资深乐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