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关系 30
Chapter 29
Eduardo在家里这段时间其实过得相当愉快。
迈阿密的阳谷和沙滩一如往常的让人放松，二哥Michelle更是玩乐一事上的行家，Eduardo跟着他瞒着母亲跑去玩各种极限运动。要不是时间不够，Michelle还打算把游艇开到公海去玩深潜。
不过，一切的好心情都终止在Eduardo拎着行李在迈阿密国际机场的VIP候机室遇见某个阴沉着脸的卷毛CEO的时候。
Eduardo可不觉得这位先生明显不美好的心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早就过了自作多情的年纪了。再说，就他对这位的了解，估计是公司遇到了什么变故才会让他这样不悦吧，反正和Eduardo Saverin是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说起来，他这一个星期的确是玩得有些乐不思蜀，什么行业新闻都没有关心，甚至连股市都没有打开手机关注一下，只是提前告诉助理如果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再来通知他。
如果说Sean Parker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那么的确是相当令人羡慕了。
“Hi，Mark，”Eduardo本着礼貌对Mark打了个招呼，对方看见他之后明显松了口气，脸色也和缓了很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Mark像是弹跳一样地窜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异常紧绷，看起来的确是遇见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Eduardo还是很清楚这个旧友的性子的，胆子大得出奇，遇见任何事情的第一反应都是解决而非慌乱。这么说吧，就算今天Facebook真的要倒闭了，Mark的第一反应也会是先让人把破产申请做了，而不会是着急忙慌地站在这里。
Eduardo忍不住也跟着有些着急，可是随即反应过来，不管Mark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和他有关系了。等等，也不能这么说，毕竟Facebook的股份还是在他的资产中占有重要位置的，看在Mark和他的团队每年辛辛苦苦为他的财富添砖加瓦的份上，或许他还是应该礼貌性地着急的。
Eduardo为自己找着看起来冷漠些的理由，虽然他心里很清楚，他到底是在为了谁而着急。
“出了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只有你可以。”Mark从旁边的座椅上拿起一个文件袋，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简直就像是一个炸药包。
而Mark本人现在的状态也很像是捧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不仅是表情神态，就连肢体都很紧绷。Eduardo在接过文件袋时碰到Mark的手臂，常年击剑和跑步带来的肌肉紧紧地绷着，像是一块带着温度的金属。
Eduardo皱了皱眉，有些迟疑于要不要打开这个炸药包，但是Mark殷切的眼神让他明白，自己今天如果不看看这东西怕是走不出迈阿密国际机场了。
他其实有些想不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一定要自己才能做到的，其实想来想去估计也只有自己手里的那些Facebook的股份还比较重要。
Eduardo在拆开文件包的时候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如果Mark真的要这些股份，那就卖给他好了，反正他相信Mark也不至于在价钱上为难他。
也许，拿了钱，卖掉Facebook的股份，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文件包里面是厚厚的一沓文件，估计得看一会儿，毕竟他人生中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个教训就是签合同前一定要认认真真地看一遍。
Eduardo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盘，如果没有延迟，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他就要登机了。不过看这个架势，自己今天不看完这个文件，Facebook的暴君先生恐怕是不会让自己离开的。
做好了改签的准备，Eduardo叹了口气，在Mark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抽出了文件。
结果刚刚扫到文件封面上的标题，Eduardo就愣住了。
Eduardo静静地愣了几秒钟，然后看起来非常冷静地把这些文件又收了起来，封好文件袋，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卷毛CEO，“Mark，并这不好笑。”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Mark似乎是想要冲着他大叫，但是却又阻止了自己，不过语气听起来仍然很激动，脸色上了带了些红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Eduardo有些无奈，但是他仍然用一种非常和缓的语气对Mark说。“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这些法律文件都只能是在开玩笑。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情如果被透露出去，对Facebook会是多么大的打击。IPO破发的事情都还没有结束，要是又闹出点什么事情，Facebook的股价只会更糟糕。”
Eduardo的语气实在是太温和了，旁边要是有任何人听见他此刻的话都只会认为他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Mark也不例外。
但是Mark很清楚，他现在越是发脾气，Eduardo只会越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一样，而拒绝和他谈论正事。
这也算是Eduardo一个和人交谈的小诀窍，当他不想要谈论什么事情的时候，会想办法挑起这个人的一点小情绪，让对方自己主动转移话题或者让对方处于理亏的状态。
Mark曾经不止一起看见过Eduardo用这种方法应付别人，当时的他只觉得Eduardo这个方法虽然有些浪费时间，但是也还算得上聪明，没想到现在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我，没有，开玩笑。”Mark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说道，像是小孩子在学习咬字发音一样口齿极其清晰，一点连音都没有。当然，这个放慢语速只是对于他来说，其实还是不比普通人正常说话慢很多的。
Eduardo自然是能够辨认出这一点的，不过此刻他只希望自己听不出来，于是他也就装作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Mark，”Eduardo将手里的文件袋放在了一旁的座椅上，他的动作看起来轻柔又舒缓，看上去相当平静，“你就是在开玩笑。”
“Wardo，你没有明白... ...”
“不，是你不明白。”Eduardo打断了Mark的话，直直地看向那双曾经让他着迷不已的钴蓝色眼睛，刚才他低着头没有被人发现的微红的眼眶让对面站着的卷毛先生也有些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你不可以这样做，Mark。”
“我曾经毫无保留地付出过感情，虽然这段感情最终给我带来了不少伤害，但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无论它是不是让我看起来像个失败者我都认了。”
“但是你不能爱我，Mark，你不能。”Eduardo似乎是无法接受一样地低声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能爱我。”
“如果你爱我，那么我当年遭遇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这些年遭受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我可以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Mark，但我不能认为自己是个笑话。”
Mark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最爱的就是Eduardo的眼睛，那是一双蜜棕色的透亮眼眸，总是像盛满了最诱人蜜糖的湖泊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俯下身舔舐这片甜蜜。但是现在这片让他眷恋不已的湖泊却泛起了痛苦的涟漪，仍然是因为他而痛苦，而这一次的痛苦甚至比好几年前在那个会员之夜更甚。
“对不起，Mark，”Eduardo眨了眨眼睛，试图让眼睛里的水汽消失，“我不想明白你为什么今天会站在这里，会给我那份文件。”
“Wardo... ...”Mark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好像是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的。
一时间这间候机室里非常安静，只有外面传来的机场行人们往来的声响和隐约的机场广播声音。
“对不起... ...”Mark想了很久也只能说这一句话。
这并不是他人生第一次道歉，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道歉，而这一次，他却由衷地感到了后悔和歉意。
不仅仅是对Eduardo的，也是对他自己的。
“谢谢。”Eduardo微微颔首，低头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精致，但是Mark认不出来处的昂贵腕表，“我的起飞时间要到了，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就明白对方已经不想和他再有什么交流了，但Mark一向不是一个看别人眼色行事的人。
“Wardo，”卷毛先生喊住了正打算拎着行李包离开的人，但是喊住之后他似乎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稍稍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这个道歉，对你有意义吗？”
Eduardo似乎是僵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很有意义，真的，很有意义。”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似乎是害怕那位曾经的挚友再说些什么话或者问些什么问题。但是Mark好像没有什么说话的意图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个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父母抛弃了的孩子，绝望得连哭泣的意图都一起失去了。
上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