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剧本:序章(十三)
[吴六奇]说: 〈缓缓点头〉不错,兄弟正是吴六奇,现居提督广东水陆兵马总兵官。
[谢衡]说: 我本以为阁下是个游戏风尘、深藏不露的异人,实难想象你这种人竟也会为功名富贵,出卖祖宗投靠鞑虏!
[吴六奇]说: 实不相瞒,吴某和这几位仁兄皆是丐帮中人。本帮帮主以下,尚有传功、护法长老,掌钵、掌棒龙头,四大九袋长老,十大八袋长老,前后左右中五方护法等要职。在下位居左护法,这位彭兄是八袋长老,位份最高,这位范兄是燕北分舵舵主,这位齐兄出身苗疆,是天南分舵舵主,和吴某一样,在帮中算是七袋弟子。我们四个人各有喜好,从前有个名号,叫做“酒色财气”。
[范兴汉]说: 呸!你这走狗为满洲人作鹰犬,欺压汉人,从前和你齐名,当真是污了咱们兄弟清白!
[吴六奇]说: 好酒贪杯,好金银财货、好逞强使气也还罢了,这彭长老坏人家小姑娘清白,却是万万不该。我劝了几次无果,有一日趁着酒醉,失手将他打得重伤。不敬尊长已大犯帮规,殴伤长老更属大罪,帮主和各位长老集议之后,将我斥革出帮。
[彭有敬]说: 嘿嘿,你这恶贼还要血口喷人!彭某确是风流了些,却都是两厢情愿,并无半分有违帮规。你这厮自己没本事,便红了眼睛来污蔑老子,真是不知廉耻!
[吴六奇]说: 那是你仗着独门的“摄心术”和丐帮行侠仗义的名声,欺诈诱拐那些女子,和采花淫贼又有什么不同?帮主和长老处事不公,将我斥革出帮,我吴六奇八尺男儿,难道就此一蹶不振,再无出头之日?过不多时,清兵南下,我心下愤激,便去投效清军,立了不少军功,这才手握一省兵权,官封提督,麾下几万兵马,又岂是昔日可比?
[谢衡]说: 住口!初遇之时,我敬你是个风尘豪杰,足堪为友,岂知竟是走眼了。你给夷狄当走狗,欺压我汉人百姓,残杀我汉人同胞,此刻兀自洋洋得意,不以为耻。本公子羞与为伍!
[吴六奇]说: 哈哈,哈哈哈,吴某对错与否,也不是你这初出家门的毛头小子可枉议的。今日兴致已败,少陪了!——
[齐云璈]说: 这厮想溜,咱们追!拿住了他便是大功一件!
[谢衡]说: 亲亲好双儿,你方才当真想也不想?一点也不怕自己枉送了性命?
[双儿]说: 哪就有那么危险了?人被毒蛇咬了,只需用口吮出毒质,那便全然无碍。这蝎毒、蛇毒原是一样的,吃在肚里,又有什么干系了?
[谢衡]说: 哎,可叹我年少识浅,不识得江湖险恶,若当真为了一个汉奸走狗而枉死,或是让我的好双儿受了半点损伤,岂非冤枉得紧了?
[双儿]说: 〈抿嘴一笑〉小公子自然尊体贵重,双儿不过是个小丫鬟,又有什么金贵了?再说啦,小公子的眼光也未必就错,我瞧方才那人,和鞑子朝廷的大官儿都不太一样。
[谢衡]说: 说得也是,难怪连我也被他哄骗了!——〈来回踱步〉是了,鞑子占了半个天下,若有手握兵符之人先建义旗,四方响应,自能尽快将他们逐出关外。那吴六奇身居高位,还记得我昔日一饭一袍之惠,不是没良心之人,我若动以大义,未始没有指望。男儿建功报国,正在此时,至不济他杀了我,或是我杀了他,却又如何?
[双儿]说: 双儿一家,还有三少奶奶她们家,都是被鞑子官府的坏人害死的。小公子奔走四方,聚合全天下的英雄豪杰,一定能够反清成功,给大伙儿报仇雪恨。
[谢衡]说: 好双儿,你说得极是啊,我一人之力固然有限,但若集合了天下志切兴复的英雄同道,共图反清大业,岂有不成之理?那吴六奇既是好酒,一时未必便走,我们去西湖边的楼外楼,或能将他截住。
……
[吴六奇]说: 『走江边,满腔愤恨向谁言?老泪风吹面,孤城一片,望救目穿。使尽残兵血战。跳出重围,故国悲恋,谁知歌罢剩空筵。长江一线,吴头楚尾路三千,尽归别姓,雨翻云变。寒涛东卷,万事付空烟。精魂显大招,声逐海天远。』
(队伍如果有[韦小宝]:[韦小宝]说: 「你爷爷的大胡子,有这副好嗓子,却不去戏台上做大花面?放开了喉咙大叫:‘老爷太太,施舍些残羹冷饭’,倒也饿不死你。」)
[谢衡]说: 好个‘声逐海天远’!这曲子写史阁部精忠抗敌,沉江殉难,是以名为“沉江”。足下既唱得此曲,有感怀忠良之念,想来亦非全无人心之辈。
(队伍如果有[韦小宝]:[韦小宝]说: 「乖乖龙的冬,原来这鬼哭号丧的曲子叫作《沉江》。甚么曲子不好唱,却吹这倒霉调子?小白脸、大胡子,你们哥俩儿好要一起沉江,韦公小宝恕不奉陪。」)
[吴六奇]说: 〈神色微变,霍地站起〉谢公子,我念一袍之交,当你是个酒友,何必语多讥讽,败人酒兴?
[谢衡]说: 古人以汉书下酒,我正是可惜了你一身好本领,有一番良言相劝,亦可下酒。你如不听,不妨动手,或是你将我杀了,或是我杀了你,终究也是汉贼不两立,冰炭难同炉。
[吴六奇]说: 〈斟酒于碗,一口干了〉那好,吴某洗耳恭听。
[谢衡]说: 鞑子入关以来,屠城盈野,烧杀劫掠,又强迫剃发易服,毁我冠裳。天下人愤之久矣。阁下手绾广东一省兵符,麾下数万精兵,正是起义反正的良机。你若能登高一呼,天下响应,纵然大事不成,也可叫鞑子心惊胆寒,如此才不负了你天生神勇,大好头颅。
[吴六奇]说: 哈哈,兄弟说得好生痛快!〈双手一伸,嗤的一声响,撕破了自己袍子衣襟,露出黑毛毵毵的胸膛,拨开胸毛,却见肌肤上刺着几个小字〉
[双儿]说: 呀!〈红霞扑面,忙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