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黄沙文主义|原乡
前黄镇
沙文主义这个概念大家耳熟能详,源自法国,通常用来指称极端民族主义极端爱国主义,也常被用来比喻极端本位主义,对自己所在地有着盲目而无度的狂热的爱,凌驾且无视他人的情感和利益。
前黄沙文主义,语出我的常州同乡、从德国留学回来的《中国汽车画报》《体育画报》出版人庄鉴韬君,后经我人大师妹北大政治学博士邵梓捷小姐在在京常州部分同乡中大力传播,方广为人知,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我对故乡前黄的推介之功。
前黄是一个小地名,是江南一个乡镇的地名,今属江苏常州武进。在常州南门外武进境内(清时曾划为阳湖县管辖)。
前黄镇位于江南的两大湖泊太湖和滆湖之间,地势平缓,河道纵横,是典型的水乡平原地形,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襟带连三吴,舟楫通五越”,造化神工,人杰地灵之所在。
前黄应该是个古地名,源自何时,已不可考,民国时称前黄乡,鼎革之后,前黄乡改称前黄人民公社,期间还短期改设过前黄区,把周边的漕桥、南宅、雪堰、寨桥、坊前等地都囊括进前黄,后来公社改乡,又改回前黄乡,早些年乡改镇,遂有今日前黄镇之名,不过,前黄镇如今也已划入武进高新技术区,或许早晚还得改名。
前黄镇最有名的,不是说它历史上出过一个状元(谁知道他啊),而是曾经拥有一所全常州乃至整个江苏最好的乡村中学,前黄中学。
1939年乡贤杨木者等捐资在前黄景德寺创办私立新园初级农校,光复后改为私立新园中学,鼎革后由新政府接办,改为前黄中学,文革前即为江苏省模范中学,文革后,即被确定为江苏省重点中学,恢复高考后,即有进前黄中学,即如一脚踏进大学之门之说,成为当时前黄乃至整个武进县农村孩子跳出农门最好梦想之地。如今在京工作的前黄中学毕业生,有大好几百人。我即是其中之一。不过,如今前黄中学早已搬离了前黄,迁到了湖塘镇,享受起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城市中学生活。
前黄五洞桥
在我们在京常州同乡中,前黄沙文主义是一个特有概念,是用来指称毕业于前黄中学的我的专有名词。这个称呼的由来,源自我对前黄的“辩护”。
我家就在前黄镇往北6华里处,此地世属前黄,往东到政平走马塘街上,不过5华里,往西到南夏墅街上,也在5、6华里,往北到庙桥街上,同样不过5华里,是一个居中位置。我在前黄中学读了6年书,算得上是世代前黄人,地道前黄人,这个地方的水土养育栽培了我,遇事为前黄辩白,很正常。
在京的一些常州同乡,组了一个群,按籍贯地域分,分别来自常州市区和武进、金坛、溧阳;按中学母校分,由省常中、市一中市二中等市区中学的,也有我们来自前黄、溧阳、金坛等地方中学的,经常一起开开玩笑。
虽然平素常州同乡中,我们前黄中学校友联谊团结最为有名,但这个群体里,前黄中学的毕业生只有我和一个师兄一个师弟一个师妹,属于绝对的少数派。每次讨论,若我未参与,我们前黄中学的声音立场就常常被淹没,这个时候,唯有我这个师兄出马,力抗群雄,总能收奇效。而且,通常我会把话题推向极致,不只是前黄好前黄中学好,还连带着睥睨一片,弄得其他兄弟姐妹常常无语,故有一次,鉴韬就干脆给我冠之以“前黄沙文主义”的桂冠,是“前黄沙文主义”,不是“前黄中学沙文主义”哦。我笑纳了。
杨桥古镇,原属漕桥,如今据说也归前黄了
自从有了“前黄沙文主义”这顶帽子,群里讨论事情,大凡要提到前黄和前黄中学,乃至提到我,大家都会先行打趣,说小心“前黄沙文主义”哦。
其实,我这个“前黄沙文主义”者,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我对前黄甚至前黄中学的批评,恐怕比谁都多。爱之深恨之切嘛。
不是有人说过,故乡和母校,只有自己骂得,别人骂不得么?这方面我也算是个典型。
微博初兴时,一个西部地区后来落户苏州的人,大夸江南好,你夸就夸了,还不容我们这些土著江南人说不好,他一直无聊地找我辩论,我很生气,当时还没学会拉黑人,就用一句话结束了所有的争论:“没有见过春天地上随便挖条沟,秋冬沟里捞鱼虾忙的,不要跟我讨论见过鱼米之乡”,这是我对故乡的基本态度。
但是,我们前黄,碧水蓝天,沃野百里,这么好的地方,水路陆路交通便利,北通常州,南通无锡,不管是乡还是公社,还是镇,过去经济一直不好啊。父亲曾经跟我说,我们前黄,是武进的锅底膛啊。农村烧过柴灶铁锅的人,自然明白锅底膛的意思,那就是最落后的地方啊,要啥没啥。苏南模式盛行的时候,别的地方污染了,好歹经济还发展了起来,而我们前黄,污染了,经济却没发展起来,还是安逸地躺在锅底膛不着急。到后来,连所本乡乡贤毁庙捐资所办的学校,都没保住,让它从前黄跑到了湖塘。
更何况,乱改区划,我自认的这世代个世代前黄人,一下子被区划调整端了老窝,先是家里被划给了政平,后来政平又划给了礼嘉,现在我不仅不是前黄人,还成了礼嘉人,这个釜底抽薪好厉害。直到今天我还不习惯认为自己是礼嘉人,尽管它的经济似乎比前黄要好,我还是自认为自己是前黄人。
我能不批评嘛?
不过,至今我都很高兴,自己还是被视为前黄沙文主义,沙文主义就沙文主义吧,好歹还算是前黄的嘛。
前些天故乡前黄来人,我听介绍说,尽管前黄还在锅底膛,但经济发展增速如今已经位列武进前茅,而且,前黄开始推行碧水工程,清淤整治河道,关停河边污染工厂,已经大为改观。我听了很高兴,如果水治好了,而且又上去了,我这个前黄沙文主义腰杆子不就真的硬了起来了么?
我高兴地端起酒杯,跟故乡朋友说,如果把水治好了,我就好好写几篇江南今闻录,而不只是写江南旧闻!
(原文首发今日头条朱学东的江南旧闻录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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