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京崛起:人类海洋文明的北欧时代
斯堪的纳维亚的海外扩张们认为,袭击、掠夺并殖民法国、大不列颠、爱尔兰、冰岛和格陵兰岛,以及瑞典入侵东波罗的海和俄国,是北欧海上强国突破既有贸易网络的最初表现。斯堪的纳维亚的地形使其波罗的海沿岸和西海岸的海岸线皆有利于海上交流。高山、森林也促使居民将其居住点设在湖边以及沿河处,最著名的要数沿挪威峡湾建立的居住点。从8世纪中叶到11世纪末,斯堪的纳维亚民族跨越北海、波罗的海和北大西洋进行持续扩张。
维京入侵者著名的长船非常结实,可以承载大量人员、货物和动物,而且适应性非常强。挪威水手可以一连好几天待在海上,或沿未标识的海岸线巡航,探索适于航行的水湾和河流。瑞典战士和商人阶层渡过波罗的海,沿河到达诺夫哥罗德,甚至基辅,深入俄国西部的腹地,寻求控制内河航线以来往于波罗的海和黑海及其周边地区。10世纪时,正是这些冒险将被称为瓦兰吉亚人的民族与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联系在一起。北欧人战船的机动性给了他们长距离袭击和自由选择袭击目标的战略优势,以及当他们发动袭击时,突袭的战术优势。这些袭击之于受害者的影响是可怕和具有破坏性的,但可以看出,在当地势力足够强大且能够组织抵抗的地方,北欧人或避开,或选择与之和谐共存。
当这些海上入侵者被纳入英格兰、爱尔兰、法兰克王国(Francia)和俄国既有的政治框架中时,与之达成妥协的原则已接近逻辑极限(logical limit)。9至10世纪,丹麦维京人袭击英格兰并定居于此,在英格兰北部和东部建立了丹麦区(the Danelaw)。他们或是得到安抚性的贡金,即声名狼藉的丹麦金,或是被纳入英国的政治结构,并皈依基督教,尽管他们的经济和文化影响仍是巨大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最成功的丹麦维京人是克努特大帝(1016——1035)。11世纪时,抛开联合统治英格兰和丹麦不谈,他仍因传说中试图指挥海浪而闻名遐迩。9世纪下半叶,瑞典军事首领在诺夫哥罗德和基辅建立了自己的统治。911年,由于在沙特尔附近战胜了罗尔夫·甘格尔(Rolf Gangr)的海盗团伙,法国加洛林王朝国王查理三世(Charles the Simple)建立了诺曼底公国。罗尔夫及其追随者入侵法国东北部长达数年之久。他被劝说接受基督教,并受洗取名为罗洛。自此以后,作为国王的封臣,罗洛的一部分义务是保护法兰克塞纳河谷的领土免遭其他北欧人的劫掠。诺曼底公爵们变得如此强大,以至在11世纪取得事实上的独立。1066年,惊觉于挪威国王无情者哈拉尔德三世(Harald III Hardrada)试图征服英格兰,诺曼底公爵威廉着手实施了最成功辉煌的北方海上远征,即入侵并征服英格兰。另一个诺曼王国由罗杰·德·霍特维尔于11世纪末创建于西西里。在这里,诺曼人的统治一直持续到13世纪。促使斯堪的纳维亚人进行海外冒险的因素很多,无法轻易断定哪个才是主因。尊敬和赞美成功的劫掠者的文化和社会倾向,无疑鼓励了维京人的最初劫掠。
挪威的《萨迦》(sagas)与《荷马史诗》赞美暴力的海上劫掠者的方式有某种相似之处。一个伟大的维京人领袖可以通过选择合适的劫掠目标,并将战利品分发给其追随者来提升其权力和地位。成功的劫掠和广泛的海上贸易的结果是在挪威、瑞典和丹麦建立了更复杂有效的统治,并调整目标,使之与所劫掠地区的潜在价值相符。人口增长及其对土地的压力,可能部分解释了扩张的原因,尤其是挪威的扩张。奥克尼群岛和设得兰群岛仅仅为抢劫和贸易提供了有限的范围,只是适宜少量移民的长期定居。另一方面,爱尔兰、英格兰和法兰克王国是繁荣的,非常适合战士们居住,这些战士可以转化为统治者、农民,当然还有商人。我们不应忽略这样的事实,即许多水手是精明(keen)的商人。在波罗的海和西部海域,他们喜欢的港口变成了商业交易的天堂,例如都柏林的维京人基地。斯堪的纳维亚政治和社会的变迁似乎也推动了许多人背井离乡。
大约从870年至930年,一些家族和宗族定居冰岛,他们显然希望继续生活在由世袭的族长及其附庸组成的相对宽松的结构中。冰岛的移民主要来自挪威西南部,在那儿金发王哈拉尔一世(870——945)的集权遭到前所未有的强烈抵制;在之前的一个世纪中,这里发起了众多维京探险。9世纪后期,英格兰、法兰西和爱尔兰,甚至立陶宛的地方势力复苏,开始反对北欧海盗,这可能鼓励着人们到更远的地区进行殖民。挪威相对艰难的生活可能也刺激着绝望的人们采取重大措施改变自己的处境。10世纪时,来自挪威和冰岛的一群人在格陵兰进行殖民。其领袖红发埃里克是一个暴力的人,他杀人如麻,臭名昭著,即使按照斯堪的纳维亚的标准来说亦如是。他继续探索水手贡恩布约尔恩(Gunnbjörn)偶然发现的土地。贡恩布约尔恩在从挪威航行至冰岛的途中,被吹离航线,他认定绿色的土地(Groenland)至少像冰岛一样具有价值。
后世的人们会发现,在世界的最北端维持他们选择的文明形式太困难了。9世纪末10世纪初,定居冰岛和格陵兰岛的家族逐渐形成以养殖牛羊、渔猎为基础的相对简单的生活方式。冰岛人并未完全放弃乘着用进口木材建造的船只劫掠爱尔兰和不列颠的维京传统。10世纪末,冰岛的基督徒人口总计超过6万人,但严重依赖挪威(后来是汉萨同盟)贸易商进口木材和粮食。尽管冰岛以拥有稀有的白色猎鹰及其毛皮、粗毛料布和鱼制品而自豪,但这也是一个证明维持一个岛国运转只能通过海上联系的最好例子。14世纪末,衰落的挪威贸易、火山运动、日益恶化的气候和集权的斯堪的纳维亚王国的政治冷漠,几乎使冰岛重蹈格陵兰的命运。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寻找新的地区从事贸易的英国渔船,恢复了冰岛人的海上联系。
1261年,格陵兰人接受了挪威的统治。但面对日益恶化的气候状况,以及加拿大因纽特人的不断到来,他们的生存依赖与挪威频繁的海上联系。挪威海上力量和贸易的衰落,部分是由于汉萨同盟和波罗的海诸国的兴起,因此,挪威对前往格陵兰的海上航线的兴趣减弱。与孤立、荒凉地区的贸易获益甚少。格陵兰出产劣质的布料、少量毛皮和象牙,但是为了维持原来的生活方式,居民们需要粮食、木材和金属等跨过北大西洋运来的基本物资。1370年,定期航行至加达(Gardar)东部殖民地的一艘船失去踪迹,从此杳无音信,自此,就只有爱冒险的渔民或那些被严重吹离航线的人可能会进入这里的港口。到15世纪末,斯堪的纳维亚人口萎缩似乎停止了,尽管如此,当南欧要在美洲建立众多新帝国之时,北欧人的北极探险却告一段落了。
挪威人发现北美的事情家喻户晓。如同首次登陆格陵兰一样是一个偶然,如果简单地将其看作哥伦布发现加勒比海岛屿的先导,可能极容易被误解。两者的本质区别在于,维京人航行至北美与其首次登陆格陵兰和冰岛的目的大致相同。他们主要是为了寻找土地进行殖民,而非寻找可以与之进行贸易的人。著名的列夫·埃里克松探险队,大约于公元1000年从格陵兰起航,探索了拉布拉多(马克兰)和纽芬兰(文兰)的一些海岸线,仅仅耗时一个冬天和一个春天,而他的兄弟托瓦尔(Thorvald)的探险队在被美洲原住民赶走之前,在那里停留了几年时间(大约为1003——1005)。埃里克松的姻亲卡尔塞夫尼(Karlsefni)进一步进行殖民的尝试,这个探险队包括一大群男人、女人和牲畜。他们试图和原住民进行贸易,但是并不能和他们达成妥协,甚至彼此之间也不能达成妥协,僵持几年之后,只好作罢。
从广阔的北欧海上帝国的角度来描述殖民征服事件是吸引人的,但斯堪的纳维亚人占领的地区并不具有政治、经济甚至文化上的统一性。贸易联系和贸易联盟在某种程度上维持着,但远达不到专营的程度,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被纳入更广阔的欧洲民族之间的互动网络中。
大多数情况下,北欧人被他们遭遇的社会同化了。无论凯尔特人、盎格鲁——撒克逊人、法兰克人、希腊人,还是斯拉夫人,都含有维京人的元素。尽管一些富有进取心的斯堪的纳维亚人领袖和君主努力成为海外领土的统治者,但没有人建立起长久的帝国。甚至克努特大帝的英格兰和丹麦联合王国在其死后也不复存在。北欧的探险和殖民大多是个人或家族的行动,涉及既有统治家族的领袖和成员,但是并不能像后来欧洲海外扩张的情况一样被称为国家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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