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哀无泪，悲忧动容—— 陈敏中音三首悲情歌曲情感表达尺度浅析

所谓悲情歌曲，顾名思义就是歌唱人间生离死别、相恋相思等情感的歌曲。19世纪爱尔兰作家、唯美主义代表人物O.王尔德认为，悲伤是人类所有感情体验的极致，生命以悲苦为底色。欢乐转瞬即逝，悲伤才是永恒。艺术在苦难题材中方能找到其最高的表达形式并被发挥到极致。在古希腊戏剧、莎士比亚戏剧及中国古典戏剧中，悲剧的成就都远大于喜剧，因为喜剧是世人美好的憧憬，而贴近生活的悲剧才是真实的人生，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和思考，在艺术作品中最有深度和力度。同理，悲情歌曲也同样具有戏剧中悲剧的力量与作用。

在陈敏中音的百余首作品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悲情歌曲，她在演唱时的情感表达因歌而异。篇幅有限，本文仅以其中我认为最具代表性的三首歌：《西海情歌》、《站着等你三千年》（以下简称《三千年》）、《车站》为例，具体分析陈敏中音在演唱时如何把握情感表达的尺度、分寸。这三首歌分别属于两种情况：《车站》是主人公因送亲人远行而放悲声；《西海情歌》和《三千年》则都是主人公因永远失去了挚爱的人，天人相隔而倾诉心声。可谓前者生离、后者死别，正应了“生离死别”这四个字。

在这三个视频中，陈敏中音的歌声都极富感情色彩，但有一个现象引人注意：在《车站》中，陈敏中音声音哽咽、泪流满面；但在悲情更甚的《西海情歌》和《三千年》中，歌曲主人公永失恋人，她面容和表情的极度哀伤，某些歌词字尾作轻声和颤音处理，以表达情感，但却没有流泪。这种不同，可以从人的心理和感情变化规律来解释。在生活中，常常见到当过度的悲痛降临时，人的精神往往表现为麻木状态，这是人的感情在受到极度刺激时发生了抑制、逆转，大悲无泪，属正常的生理反应。对此，古人也早已有过论述。唐代孟云卿 《古乐府挽歌》 中云：“北邙路非遥，此别终天地。临穴频抚棺，至哀反无泪。”亦即“悲伤到极原无泪，大痛初临转不知”。陈敏中音在《西海情歌》和《三千年》中的情感表达与古人所说完全吻合。

陈敏中音在《车站》的演唱中的情感流露，我认为是不由自主的，应该是因为她头脑中浮现的人生体验恐怕是经历过的不同寻常的至亲分别，很可能属于天各一方、殊难相见那种情况，那种场景的回忆使得她双泪长流。尾奏时，歌曲虽已唱完，但内心情感仍在翻腾，声断情未了，面部表情显示她在尽力平抑激动的心绪。

从以上分析来看，陈敏中音在这三首歌中的情感表达尺度把握恰当、合乎情理。她沉稳压抑、隐忍克制、点到为止的表达方式属于含蓄理智型，透出耐人回味、深沉隽永的悲情美感；与毫无美感可言的诸如声嘶力竭的喊唱型和痛不欲生的本能型、捶胸顿足的极端型演唱迥然不同，主要原因是歌唱者的人生积淀和个人修为的差异，曾经沧海的陈敏中音已然视人间悲苦为过眼烟云、无所萦怀了。

对悲情歌曲情感表达尺度的把握，显示歌唱者二度创作的能力和水平，取决于歌唱者对歌曲的理解程度和表达能力，最见真功。陈敏中音对于此类歌曲的情感处理，是在词曲允许的前提下兼顾人之常情和自己的人生体验。

在上面这张世界最大视频平台Youtube上的截图中可以看到，《车站》的播放量为540万次，《西海情歌》和《三千年》均为166万次，分别位居播放量的第一、四、五位，这些可观的数据是观众对陈敏中音演唱艺术的认可。在我看来，在陈敏中音的百余首作品中，悲情歌曲所取得的艺术成就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