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淮安 | 童年的清江电影院
1986年,清江电影院
清江电影院在城南公园的东北面,人民南路的西面。据老年人说,淮阴城解放的时候,人民政府枪毙恶霸范小猴子,就是在清江电影院的身底下,那时的电影院还没有盖呢。
从我记事的时候,一提到清江电影院,脑海里就会立即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美丽漂亮的十五六岁的李小姑,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李双玉;一个是瘦瘦高高的面如核桃的有点骇人的七十多岁的小脚老太,她叫邱三奶奶。
上小学之前,我看的电影大多数都是跟住在我家前面的李小姑去看的。李小姑那会儿上小学四五年级了,学校包场看电影,每个同学都喜欢带上一两个的孩子,尽是弟弟妹妹的,不然总觉得对不起那几分钱一张的包电影的票钱。李小姑在家最小,所以我这个门口的小孩子成了她的优惠对象了。
要是小姑头一天放学了,告诉我说“谢志明哪,明天要早早起来跟小姑去看电影去”,我就会兴奋地早早地吃完晚饭就睡觉了,左一次右一次地告诉妈妈,明天早上要早早地叫我,不要睡过得了。实际情况是贪睡的孩子半夜里都会醒上一两回,看一看窗外的天有没有亮。到了早上,有线广播一响,一骨碌地就穿衣起床刷牙洗脸吃饭,早早地就等在院子的门口等着小姑了。
先到城南小学(现新民路小学)集合,然后排队走到清江电影院。你想一想这一帮子大孩子带小孩子的队伍,走起路来的秩序,乃至进了电影院之后的观看秩序都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对当时看过什么电影记忆已经不深刻了,只是记得,从城南公园的大门就可以走到清江电影院的大门。
电影院的大门向南,很高的门楼子,要走几级台阶才能上大门,电影院正门两侧是两个大的宣传窗,里面有大幅的绘制的电影画报,从外面看电影院的屋顶上,有一排的像厨师帽子一样的通气转,放电影之前都有一幅幻灯的画面,上面一个字“静”。
没上学之前看的电影,记忆真的不是太深了。倒是那个屋顶上的厨师帽子一样的通风转,给我的印象深刻,且充满了神秘感。这就是我为什么一提到清江电影院就会想到小脚奶奶的原因。
要谈这个问题,就要说到我们门口的杨二爹,他也算是半个干革命的人吧,他参加过解放后维持社会秩序这个工作,会给我们小孩子讲,解放淮阴城的时候,人民政府枪毙了一个恶霸叫范小猴子,这个家伙气焰嚣张呢,枪毙的时候还大喊大叫的,说是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当时就不懂,已经被枪毙的人,都死了,怎么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的?
杨二爹随嘴说了一句,他重新投胎做人吧!
那怎样才能重新投胎呢?
杨二爹就不说了。我也就不知道了。
后来有一天,我帮小脚三奶奶剥棒头,三奶奶对我讲,她说她认识我,并且说我做小鬼的时候就认识我,呶呶呶!她说就在她家的屋门口排队的,说着她就用尖尖的手指指了指门外,她说你那一拨子投胎的小鬼多,要排队呢!
我说到哪里去投胎啊?
她就叹了一口气说,原来小鬼都是在城隍庙排队等投胎的,现在改到电影院了,就是清江电影院啊,你没看到那个屋顶上的圆圆的东西吗,那是小鬼进到电影院里的通道,进去之后都挤在那个窗户格子的边上,就选那个到里面看电影男的女的两口子,选中了就跟着回家了,这个女的就是小鬼的妈妈了。
我说范小猴子也在那里投胎吗?
她说:范小猴子是恶鬼,早就下到十八层地狱了,他是永世不会做人的了。
我问:十八层地狱深吗?
三奶奶说:深着呢,在地下下地下下呢,上面还有大山压着呢,那在下面的鬼身上还绳捆索绑的,跑不了的。
她就像看到了一样的,用她的长拐棍指了指门口,哟!一个家伙跑过去了,这个贪玩的小鬼可能是迟到了。
我到了门口看看,我说,没人哪,三奶奶!
三奶奶说:不是人,是小鬼,也是赶去投胎的小鬼,迟到了,跑得快呢。
这三奶奶的小鬼投胎的话,我也只是一听,也没往心里去。后来我读到贾平凹的《废都》里,有一个老太,也拿的是一根拐棍,走路时会敲一敲路牙子,嘴里还嚷嚷,让让,不要挡路,别人看着路边也没有人,原来她是要小鬼让路的,顿时,我的后背就出了一层的冷汗,这西安的老太和淮安的老太,是不是联合起来唬人的?不带这样的!
我童年对清江电影院的印象模糊,但期盼、神秘、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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