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珍福丨轻信(中篇小说连载1、2、3)
轻信(中篇小说连载1、2、3)
作者:叶正夫
世事五百年一轮回总有相似之处
——题记
一
明朝年间,闽西县突发一桩怪事:有户人家,三个老婆在年三十夜里同时失踪。事件如同一道杀眼闪电,划破夜空,劈下大地。将那些多妻的男人,惊得面目扭曲、寝食不安,生怕自己的老婆哪天也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翌日晌午,县衙沉睡的钟鼓,忽然雷鸣般响起。
“哪家死了老婆啦,大年初一也来击鼓?真是没一天安宁!”知县正在搂着爱妾,本想与几个美人儿好好过个年,快活、快活!没想兴致被人搅了,忙吩咐下人出去看看。
一会儿,下人慌慌张张跑回来报告:“老爷,不是哪家死了老婆,是城中大户曹安巴没了老婆。曹安巴共有六个老婆,昨天一夜间没了三个。分别是四婆、五婆、六婆。如今家里仅剩下六十五岁的大婆,五十六岁的二婆和四十六岁的三婆。同时,曹家还丢失三百斤糯米、两百斤腊肉、一百只腊鸭。曹家派人来报案,请求缉拿偷贼,帮助找回老婆。”
知县闻听曹安巴家丢了老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不敢怠慢,甩开爱妾们,五步并做三步赶去衙堂。知县稍整衣冠,拍案起座:“何方狂徒,过年也不安生,竟敢掳掠曹大人老婆,而且三个,真是吃了老虎胆了!本县一定严厉侦查,缉拿案犯,归还曹大人三个老婆!退堂,待'元宵节’后开始办案!”
一番表态后知县自言自语:活该你曹老巴,别人一个老婆你却六个。
曹安巴是当地最大地主,拥有良田万顷,房产千余间。家里的长短工、佣人就有数百人。曹安巴年过七十,一生中共娶过九房姨太。死了三个,现有的六个中,小的才二十三岁。曹安巴为富不仁,仗势强娶可做孙辈的女孩为妾,引起包括知县在内的所有人不满。大年三十晚上,曹府过年,上下百余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才发生三个女人失踪的事。
曹安巴闻知知县要闹完“元宵”才帮他寻找老婆,急得双腿暴跳:“半个月后我的那些女人还能净身回来吗?恐怕一个个都怀上野种啦!”即连夜去找知县,并带上五千两银票。
知县见了曹安巴,先开了句玩笑:“兄台只没了三个老婆,不是还有三个吗?何必急成这样。”
“哎呀,我的县太爷,您就别笑话啦。您也是男人,我家剩下的三个是名副其实的'老’婆,能与失踪的三个相比?恳请大人下点力气,帮我找回那三个老婆。那些个物资就算了,当做是接济穷鬼们过年。”曹安巴说。
知县又笑着说:“曹兄损失那多的东西都当做接济穷人了,那三个老婆就不能接济一下穷人?”
曹安巴想笑而笑不出声,把银票塞到知县手里。
知县见了银票,答应次日就去找那三个老婆。
知县不食言,第二天果然行动。他将衙役、仵作留下一组看家,其余工作人员全部派出去。大家深入基层,明察暗访三天,却没探到任何消息。知县不信,偌大几个女人被劫,难道没一个人看见?于是亲自出动,走访了五六个乡村,累得腰酸、背疼、腿软。知县愁眉不展,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找到那“三个老婆”,还曹安巴那份“钱情”,可总想不出个辙。难道她们被老鹰叼走了?
就在知县愁眉不展时,有人来报:李九天家三个老婆昨夜失踪。请求知县立案侦查,帮他找回老婆。
“啥?李九天又没了老婆,也是三个?”知县听闻一脸惊诧!
李九天也是地主老财。虽然在财富上次于曹安巴,可李九天更凶恶霸道。他欺男霸女,共娶过八房老婆,其中有四个是争抢来的。八个老婆已去了三个。今天丢失的三个,是最年轻的,均在三十出头。李九天发现几个年轻的宝贝没了,暴跳如雷:“无法无天了,连我的老婆都敢动,让我逮着,定将他剁成肉泥!”
来报案的是李九天府上的管家。管家把发案情形说了一遍:“年初四晚上,我家老爷与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玩麻将。时间大概亥时中,老爷说他困了,先去歇息。三位夫人年轻,精力充沛,不想早早地就去睡觉,又在玩的兴头上,都说还要再摸几把。老爷同意,并叫二夫人出来接替。四个夫人玩了约半个时辰,门外忽然一阵风似的进来一个人,把三个年轻夫人掳走了。二夫人年过五十,兴许是嫌她老了,那人只把她打晕,没要她。进来那个人身材高大,蒙着脸,动作迅速,出手极快。一个横手扫,就把三个夫人的嘴塞住不能叫喊。再一个双手扑鸟,两下急转身,就将一条绳子前后捆绑住三个夫人。而后泼水般速度把三个夫人掳走,消失在黑夜中。”
听了李府管家案情报告,知县又惊又气,这到底是鬼?是妖?还是人?怎么专找人家的小老婆?稍加镇定,知县说:“曹安巴三个老婆至今下落不明,李九天也没了三个老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老婆都保护不了,算什么大户人家?算什么男人?老婆没了就来找本县,本县难道专管人家老婆,不管别事了?”知县发了一阵脾气后,又压低嗓门说:“本县也并非说老婆丢了不要报案。回去对李九天说,没掉的三个老婆,本县会立案侦查。叫他看好其他两个老婆,别再丢了。”
李府管家感谢知县。说:“我家老爷其余两个老婆都年纪大了,估计无人要。请知县大人抓紧时间破案,抓住案犯,帮我家老爷找回三个年轻夫人。”
知县阴沉着脸说:“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曹安巴那三个老婆先没了,总要先找吧?”
李府管家不敢再说。心想,找老婆还分先来后到,老滑头!回去向主人如实汇报了知县态度。李九天铁青着脸,愤愤地说:“这老东西没见到钱,哪肯出力,待我去一趟。”
知县退堂后,一人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觉得这类事情不伤他的政绩,没必要揪心。又不是自家老婆没了,何必上心。曹安巴拿银票来了,咱当然要帮他寻找。李九天若一毛不拔,我才懒得理他呢!
正想着,下人报告李九天来了。“一定是送银票来了。”知县紧蹙的眉头松弛开来。笑吟吟地出来见李九天:“哎呀,你家管家不是来报案了吗,我正在筹划如何破案,帮你找那几个美人呢,难道数量不对,不止三个?”
“大人说哪里话,就是三个。因为慌张,管家来时只是空手。回去时被我臭骂了一顿。这么大的事情要麻烦大人,怎么能空嘴说白话呢?”李九天说着,将一张光滑滑的银票双手托起呈现在知县面前。知县见票面上写有“万两”字样,心中暗喜。嘴上却说着推脱话:“本县是全县人的父母官,为民众做事,办案、破案是我的职责,怎么能收你的钱呢?”一边说着,一边将银票往口袋里塞。
见李九天依旧不乐,知县笑着说:“你也不必为几个女子而过度伤心,说句玩笑话,凭你富甲一方的财力,若万一找不回来那几个美人,你可以再娶她几个啊?新人总比旧人强吧!”
“知县大人笑我了。老朽已经七十,一生中做过许多缺德事。如今老了,岂能再做这类损人利己的事儿?能支撑我这把老骨头的就只那三个美人,望知县体恤老朽,帮助找回那几个心肝。”李九天人到暮年,似乎有所醒悟。
李九天走后,知县反复地欣赏那张银票。一万两哪,这是天送钱啊!真要感谢那个劫老婆的人,若不是他的杰作,曹安巴、李九天能有这般慷慨?真希望每天都有“老婆”失踪!只是,那些老婆们怎么就没了?两家人一共六个老婆,她们都去哪了?是哪个缺德王八做的事,专劫人家老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人家的老婆怎么能劫呢?还好,曹安巴和李九天都有成群老婆。换成那些穷鬼们只有一个老婆的,让他这么一弄,岂不是要破家了?这劫老婆的究竟是啥人?也够胆大、够有本事的,来无影去无踪地把人劫走。知县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心虚怯懦:这厮既然敢抢曹安巴、李九天这样大地主的老婆,难道不敢抢别的什么人的老婆?眼下官场腐败,为官者谁没三五个女人?有的还偷偷养着、包着,按时下流行的话说,叫“包二奶”,“养小三”。闹的家庭不和,社会不公。哎,当下为官的确实也太过分了,老百姓才会不满。
知县作为当局者,眼还不瞎。
二
曹安巴三个老婆是死是活尚且不明,李九天又没了三个老婆。消息迅速在城乡传开。一时间上上下下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大众百姓:“咱们许许多多的年轻伙子,一个老婆都没有,他们老不死的一人就占有七八个,能不天怒人怨?”愁者就是那些多妻的,类似于曹安巴、李九天这样的人。
知县得了李九天银子,在县衙内外又来了一次发动。知县正在部署如何寻找那六个失联的老婆。忽然有人报告,说刁副知县的两个小蜜昨晚失踪。知县闻听,又惊又怒:“王八羔子,果然来了!”
刁副知县与知县年龄相仿,五十多岁。虽然没曹安巴他们那么多老婆,但也有四个,一妻三妾。失踪那两个很年轻,也是最受宠的。昨晚刁副知县与一群同事吃大餐,喝的酩酊大醉,是别人把他搀扶回家。他平时都与两个小的轮着睡。这晚见他烂醉如泥,两个小的为他宽衣解带,也没洗漱了,就让他一人睡一间,她们俩同睡在隔壁间一张床上。老婆们见当家的喝得不省人事,虽不乐意,也理解。官场上人嘛,不都这样?今早,刁副知县大老婆见几个情种没起床,以为他们仨还在一起鬼混,就去查房。见床上只有男人一个,再查另一床,却没见人影。问下人,都说没见到二位少夫人。叫醒男人问,刁副知县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说因为喝醉酒,夜里事情一概不知。刁副知县说:“两个人一起,还能去哪了?总不会去找野男人了吧!”即吩咐家人四处寻找,又指示下人到外面找寻,都说不见踪影。联想到曹安巴、李九天老婆失踪,刁副知县慌张起来,觉得事情不妙。他怀疑老婆被人掳掠了。刁副知县虽然四个老婆,前面两个已人老珠黄,只是名分。陪他过日子的还是这两个小的,她们都才三十出头,没生养过。这回若两个都没了,等于割了他身上的肉。他不敢怠慢,早饭没吃,就邋遢着脑袋来见知县。
不等刁副知县开口,知县就说:“你甭说,我已经知道,你最心疼的两个宝贝丢了。”
“咱县接二连三地丢失老婆,先是曹安巴、李九天那些富人,如今找到咱官府来了,不知主县您是咋看这件事?”刁副知县问知县。
“是你的老婆没了,你的理会更深,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知县反问刁副知县。
“一定是社会上那些光棍汉,自己娶不到老婆,就来太岁头上动土,抢别人老婆。我们应该将这些人绳之以法!”刁副知县咬牙切齿!
“证据呢?有何凭据说人家抢了你的老婆?无凭无据抓人是会惹众怒的。”知县知道刁副知县头脑简单,粗多细少,无独挡一面的工作能力,仗着上头有一层亲戚关系,被派来做一县之副,平时爱玩贪色,与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的老婆没了也不知咋回事,还有脸来问别人,庸碌到这样程度的人,能成啥事?
知县无心为别人寻找老婆。忽然灵机一动:既然刁副知县老婆丢了,寻找的事就可交他负责,让他去主抓这事,也省得他每天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知县安慰刁副知县:“令弟妹不幸失踪,本县与你一样难过。你可不能为情所困哦!眼下寻找这'八个老婆’是咱县的一件大事,务必重视。工作就由你全盘负责吧,我会支持你。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破案,找回'八个老婆’,还当事人一个公道!”交待完,知县自言自语:他不敢偷懒,因为里头有他四分之一。
刁副知县无可奈何地接受任务。因为是为自己找老婆,他无理由推脱。前些日子,知县动员大家找曹安巴、李九天的老婆,刁副知县觉得好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没想到灾祸这么快降到自己头上。不知道那些老婆们是何种缘故失踪的,只能假设是人所为,即围绕着人而展开调查。刁副知县果然用心,身体力行,带领县衙所有工作人员,在前些日子查过的那些地方,再来一次排查。这次是地毯式的,重点是离县城近的那些乡村。刁副知县认为,那些老婆们绝不会走远。能够对曹安巴,李九天以及他这个副知县家里这么了解、这么熟悉,一定是当地人。可是,尽管刁副知县和大家付出了努力,却一无所获。
难道活生生的“八个老婆”真被妖人掳走了?无计可施下,当事人迷信起来。曹安巴、李九天、刁副知县合伙请了个道人,搭台作法一天一夜。结果说:“'八个老婆’不日将全身而归。”
三个失主高兴了几天,脸上又阴云密布。因为时间又过去五天,仍是杳无音信。“八个老婆”神秘失踪,像一团妖雾笼罩着天空。不敢睡觉的并非只是三个失主。那些有几房婆姨的官员、富人都不约而至地进入战备状态。每到太阳下山,他们就关闭家门不外出,厮守着那些个年轻貌美的爱妾。生怕一溜烟的工夫小老婆就不翼而飞。为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许多人在房间里准备了砍刀、铁棒、猎铳,同时整夜灯火不熄。“八个老婆”的失踪,让所有多妻的男儿诚惶诚恐,夜不安寐。看笑话的是平常百姓,欣喜的是无力娶亲的剩男,还有曹安巴、李九天、刁副知县的那些“高龄”老婆们。
一晃元宵节过去了,案情没有进展。失踪的“八个老婆”毫无消息。这期间,没人再报有老婆丢失。刁副知县自负责“寻找老婆”这项工作后,态度起了大转变。自参加工作以来,他就没这样累过,也没有这样动过脑筋。让他感觉痛苦的是,白天这么辛苦上班,晚上却没了爱妾陪睡。身体虽然疲劳,可双眼总是闭不起来。爱妾那妖娆的身子,总是在眼前扭来晃去,色迷迷、情切切地看着他。自己这么爱的人不在一张床上了,他怎能安稳无事地睡觉?她俩怎么就失踪了?她们去了哪里?是对他厌烦了而离开,还是被人引诱,被人骗走,被人抢去了?总之,不管哪种原因,爱妾失联这么多天,总该去了某个地方,总没有好事。她们会不会死了?被人害死的那种死。她们落到别人手上,还能洁身吗?歹人有意掳掠她们,对她还能留情吗?他费尽心思来弄她,不就是想吃她们、玩她们吗?副知县实在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越难过,越想脑子越兴奋,就越发不能入睡。可他又怎能不想呢?他是个大活人呀,就因为那天晚上喝醉酒,她们就没了。他伤心、他后悔啊!自从出事以后,刁副知县就没睡一个囫囵觉,每每躺下,眼前就出现爱妾们甜美的影子,让他东南西北地想。
也许真是累了,子时过后,他眼眉低垂睡着了。
迷糊中,一股巨大的力量朝他袭来。不等他喊叫,就觉得挨了一掌,霎时毫无力气,爱妾像魂魄离身般从身边滑走。他无力呼喊、无力挣扎,更无力抢救。眼睁睁地瞅着心爱的人离开自己,消失在夜下。他意识清晰地在原地躺着歇息了好一会儿,渐渐的身子恢复了力气。他从地上慢慢立起,摇晃了一下脑袋,感觉身体已然恢复了。想起适才出现的那一幕,爱妾走去的那个方向,他拔腿奋力追去。追了好一段路,没见到人,连路人也没见着一个。他好生纳闷,偌大一个去处,怎么就没见一两个人?看情形这不是个荒凉之处,只是早春季节,万物蛰伏,无生机而已。喘了口气,他再顺着路往前跑。仍是不见有村落和人。周围的冷清让他恐惧。道路是平坦笔直的,穿梭在一大片田间。远处的山暗乎乎的。走到这样一片空旷无垠的处地,他蒙头转向,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犹疑片刻,他决定继续前行。原本就是来追寻爱妾的,如今人没找着就空手而回,岂不是白费前番力气和时间。他放开脚步向前走。既然是来找心上人的,就不能半途而废,就没啥好害怕的,纵然前方是龙潭虎穴,咱也要闯一闯。如果爱妾被人害了,咱就与她们一起死,到另一个世界再续前缘。
一个人若在精神上做了死的准备,就没啥可怕的了。
他没再跑步,雄赳赳地大步行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个开满鲜花的城郭。只见那地方人山人海,赶集一般热闹。他壮着胆走进人群,在人堆里头寻找自己要找的人。忽然,两个熟悉的身影从身边闪过,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一起的还有另外六个女人。
“原来,她们都在这里!”刁副知县醒来,一头是汗。
三
这件事中,还有一人也在惴惴不安中度日,他就是知县大老爷。在官员个个都喜爱荤腥的染缸里,知县岂能洁身?知县共有五房姨太,除前面三个已是半老徐娘,其余两个都才三十出头,是知县最宠爱的美眉。曹安巴、李九天的老婆们失踪时,知县不以为然,觉得他们活该,谁叫他们七十多岁了还养着那么多年轻貌美的老婆,能不天怒人妒?他甚至希望别的李安巴、曹九天之类人也丢老婆,他可收银子。副知县的小老婆失踪后,知县感觉就不一样了,他意识到当下有人或者是人以外的一股力量在打别人老婆的主意,他们的眼睛不仅看着富人,也瞧上了官府,兴许下一步重点就是官员人家。因为官员自古就是百姓最厌恶的一个群体,这些人无功受禄,不劳而获,几乎个个都有几房姨太,这还不够,许多人还在外面包养情人、喂小三,恨不得将世上美女都收入怀中。知县与别的官员一样,只是腐败,并不昏庸,他对社会看得透彻,当官只是在走独木桥,随时可能掉下桥去。既然大家都一样,咱为啥不利用权在位在的时机多捞点银子,再好好享受享受?现在,有人就想不让官员享受了,他们专歹别人年轻老婆,这等于是砍别人手脚啊,谁受得了?知县每每想到这些就不寒而栗,每日提心吊胆,睡觉只睡三分,留着七分听动静,他担心两个小爱会在某个时间就忽然不见了。为保证知县的两个美眉安全,手下人为知县家加派了警卫。知县要求,近期两个美眉不许外出。因事不得不出去时,得有四人专程护卫。
知县一方面防守着自己的老婆,同时也在考虑那“八个老婆”的下落。虽然不是自己的老婆,可收了人家的银子呀!再则,能够查出是啥原因,曹安巴、李九天就没话可说了,我吃他们的银子也心安理得。虽然把侦查的任务交给副知县了,可自己是一县之主,岂能将事务推卸的干净?他独坐在案桌上苦思冥想:这些个老婆难道真是被人掳掠走了?一个百八十斤重的人啊,不是一件衣服。李府的管家说“门外忽然一阵风似的进来一个人,把三个妇人掳走了”,谁有那么大的力量?只有上古神话里描述的妖怪才有这本事,难道真有妖怪?又难道是这些个老婆自己走了?若只失踪一人也许有可能,可她们是八个,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如何做出同样的行动?况且她们互不相识。知县思来想去,认为“八个老婆”的失踪离不开三种可能:自己离家出走;被人拐走;让人掳走。自己离家可以排除,这几个家庭都不是贫穷之家,会留不住她们?她们没理由离开。第二种,若是被人拐走,无需晚上,她们可以在大白天的某个时候,被人悄悄带走或骗走。因此,她们不是被人拐走。第三种最可能,让人掳掠了,这些老婆们是在不情愿中被人强制掳走的。正好,前段的工作也是这样做的。曹安巴、李九天也没啥可说的。
知县正在想着,下人忽报,曹安巴来了。
“这曹老巴怎么又来了?”知县不想见曹安巴,他今天来不再是送银子,是来打听他那几个老婆的。老家伙一定是坐不住了,才又来闯县衙。他的三个老婆没下落,知县不知如何向他通报,想拒绝见他。知县吩咐下人,让他们想办法打发走曹安巴。可曹安巴来县衙就如入无人之境,不需在门卫保安室登记或经县府办同意安排。可见曹安巴与知县关系不一般。见曹安巴直进衙府,知县顺水推舟做了个姿态,走出迎接:“曹兄要来县上,怎么不叫人先来说一声,好让弟远迎一下。”
“曹某只是一介草民,怎敢劳烦知县大人远步相迎。因那几个贱内失踪,老朽总难放下记挂,时间已过一个月了,也未听到有她们的一点着落,不知县府这里有何新的消息,想来打听一下,顺便也来看一眼大人,大人不会不高兴吧?”曹安巴此时露出的笑脸是那么的不自然。
知县笑着说“曹兄说哪里话,我此刻正在想你呢,你就来了,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啊!”
“哦?哈哈!”知县是个圆滑之人,曹安巴怎能不知道。可人家是官,咱再有钱也是平头百姓,能够有时与他平坐一下,就很荣幸了。对于他们的任何不是,咱只能在心里知道。曹安巴落座后又递给知县六千两银票。
知县两只眼珠都要掉到银票上了。嘴上却说着最漂亮的客气话,拒绝的态度让人感觉像真的,一只手却不听招呼地将银票放进了抽屉内,动作的敏捷就像在回避旁人的眼睛。
曹安巴今天所以再送银票,且六千两,一是希望知县再加把力,为自己找到那三个年轻老婆。再就是加足数量。他听说李九天向知县送了一万两,就觉得自己当时送的太少了。他曹安巴作为全县最大富豪,出手怎能少于李九天?为让知县高兴,他今天再追加六千两,连同上次五千两,就达到一万一千两,高于李九天。他明知靠官府是找不回来那三个老婆,都一个多月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官府的人就是些吃干饭的,平时催催税,在老百姓中耀武扬威还行,像这类无头空案他们同样束手无策。既如此,为啥还要再送银子?连他曹安巴自己也糊涂了,为啥还要再给知县送银子?而且一出手就六千两。也许这样做只求心安吧。他又不是第一次给知县送银子,知县拿了他曹安巴的银子还少吗?知县又何止只吃他曹安巴那点银子?他曹安巴以及百姓,要想与知县这样的官人来往,不就是靠银子铺路吗?没有银子在脚下引路,百姓的腿再长也是跨不进衙门的。
“曹兄偌大一个家庭,难道除夕那夜就没一人听到有某种动静吗?几位少夫人被掳走,就没发出一点声响?”知县一本正经地说起老婆失踪案。他是要让曹安巴知道,他时刻都在想着案子,尤其是现在,他拿了银子,总不可能说些与案子无关的话。
曹安巴虽然年纪大,可他还没犯“脑萎缩”,似这样最表面上的事情难道还要到现在再问?到现在才说?傻瓜破案,第一件事也是了解现场,向周围人询问当时的情况。类似肤浅的事情都有人说了,今天再说还有意义吗?知县不知道更深入的事情,当然只能再说些面上的事。曹安巴不好驳他面子,也只好敷衍:“除夕之夜大家只顾吃喝,哪想会出这档子事?那晚真真的所有人都醉了,迷糊中只听到看家的几只狗狂吠,并没有人起来瞧看。”
曹安巴一脸无奈,哀怜。他知道,送再多银子给知县也是不起作用的。知县即便做不到令他曹安巴满意,同样也收银子。知县信誓旦旦地说:“若不能帮助曹兄找到那三个老婆,我真是枉为一县之主!”也算是给曹安巴一个安慰吧!
曹安巴走后,知县命下人去叫刁副知县,他要了解一下寻找“八个老婆”的进度。自从让刁副知县主抓破案以后,知县几乎没有再插手寻找“八个老婆”的事,虽然他也经常在想这事。他甚至高兴刁副知县的爱妾也在这个当儿失踪,否则他有千般理由给刁副知县压担子,刁副知县也不会尽心去做。老天有眼,让刁副知县没了老婆,他却大笔大笔地收银子。只是,刁副知县那他收不到银子。
刁副知县是因为自己爱妾被卷进这个案里,否则他才懒得去理别人老婆。别人老婆没了,关他副知县什么事?他奔忙了一个月,也没查出自己爱妾的下落,心情烦得想骂人。此时听说知县找他,他更是没好气:“他不是不管老婆失踪的事吗,找我作甚?”
文/叶正夫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杨珍福,笔名田边草,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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