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蛋岗【廿三】
〓 第 1399 期 〓
文|马金 编辑|王成海
来到喜梅姐家,炕上坐着姐夫、偷铁的和那三个同学。喜梅姐把大拌凉粉、羊油炒山药丝端上炕桌,三蛋岗把他亲手煮的风干羊肉端上一盆子。
姐夫又要喝他那半坛子酒,三蛋岗说:“自从搬了草地,一直没回来跟弟兄们见个面,这次拿回来一箱草原白,今儿个消灭了它。明天我就要走了,下次回来还不知什么时候了。”说着搬出一箱酒,取岀七瓶,每人发了一瓶,准备开喝,喜梅姐看见后赶紧抢下两瓶,放在酒箱里,又从炕上取走两瓶,厉声喊到:“晌午在城里喝的还没醒机迷了,回来差点把大门垛戳塌。明天还要回草地,喝上一瓶酒,能爬起来?”听喜梅姐这么一说,我随手拿起一瓶放入她的手中。我对三蛋岗说:“咱们这几位兄弟小时候都是养羊的,从来没顿饱吃过一次羊肉。大集体塌了以后,我们自家养的羊多了,才算解了馋。今天第一次尝风干羊肉,多吃少喝。听喜梅姐的,呱啦一会儿,喝多了全是醉话。你明天的路途远,一个人开个烂车,不要逞能了。”
我打开两瓶酒,倒了七杯,端起酒杯对众人说:“姐夫、哥几个,今儿个以吃为主,咱们把三蛋岗的风干羊肉杀各完,让他下次回来多带些。三蛋岗就这一杯,咱们几个多喝点。先干一口。”喜梅姐连声说:“对对对,就听秀才的。”大伙喝了一口,开始大口吃肉。
姐夫说:“三蛋去了草地这几年挺顺当,养牛羊发了财,姑娘考上了卫校。有腾搂的本钱了,比在咱们村活色。来,三蛋,我跟你碰一下,明天回草地一路顺风。”喜梅姐骂姐夫:“想喝你自个喝,敬由他干啥了?”姐夫绷着脸:“你这人不说理,我是跟他碰了,不是叫他喝了!”姐夫的狡辩让众人开心大笑。又喝了一口,继续吃肉。
三蛋岗眼瞅着喜梅姐,几次想端酒杯都没敢端。为了不让三蛋岗喝多,我笑着问三蛋岗:“二蛋岗说给你擦屁股,是咋回事?我知道的不多,能不能跟哥几个叨啦叨啦?”三蛋岗精神一振,来劲了:“那有啥不能叨啦的!”偷铁的说:“那年,你正好调走当副主任了,我们都参挽(与)过。要不是二蛋帮忙,他得坐两次禁闭。”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消说起三蛋岗没叾子的事。
那年春天,二蛋岗调到县总工会,秋天我去外乡当了教导副主任。
也是那年,我们后山地区遭遇了春旱连夏旱,秋天落霜早的黑卜年限。旱地小麦、莜麦几近绝收,好地块凑乎收了点瘪颗颗。不少人家收割完庄稼连场面也没进,直接垛在柴圐圙准备喂牛羊。二阴地山药比鸡蛋大点,跨坡地山药黑桃大。七月底下了两场雨,好人家撒荞麦,种芥菜,捉苗好、长势不错。一夜霜冻,灰板一片。人还好凑乎,有点旧粮。麻烦的是牲畜,长嘴就得吃了呀。
我们村还算幸运点,村前有眼农业社的大口井,一百五十亩水浇地,分地人口人均近一亩。大集体塌乎时在二蛋大和我大的阻拦下,浇地水渠上砌的石头,没让社员们刨起来垒院墙。通电后柴油机抽水换成电闸操控,锹产小麦不及往年,也在四百斤上下,水地山药也能上二千斤,口粮缺口不算大,饲草料严重不足。只有人省下粮,贴补耕牛、骡马、基础母羊饲料,来年才能继续生产。
周边的村民们着慌了。背上鸡蛋、提上麻油、扛上山药粉,家里能拿的土特产都拿上了,搭上汽车、爬上拉煤火车去包头串换玉米面和黑白面。一时间,村民自救串换口粮大军浩浩荡荡,铁路沿线大小车站到处都是爬货车的受灾村民。我们村顾忙乎水地庄稼,串换玉米面的头盘儿买卖没赶上。场收结束,包头市民粮本上的余粮不多了,玉米面行情也涨了。
这时候,三蛋岗和偷铁的相跟了五个年轻人随串换大军赶往包头。先去串换的人摸岀了窟窍,去包钢、一机厂、二机厂宿舍楼,男职工多,好说话,秤高秤低也不硬计较。三蛋岗他们嫌爬楼梯费劲,去了绵纺厂家属区,大部分是连排平房,讨价还价的多是女职工。对自家榨下的麻油、磨下的山药粉,挑三拣四,毛病说了一大堆。好不容易用麻油、山药粉换上了玉米面。三蛋岗一输液瓶麻油换了一袋玉米面(五十斤),捎了条面袋,机封口子还没拆,众人觉得占了大便宜。在小饭馆每人喝了一大碗面条、吃了两大碗活捉咸菜。雇了两辆脚蹬三轮车,天快黑时赶到了火车站货场,给了守车员一盒钢花烟,安排爬上了路过县城车站的运煤车。守车员告诉他们,车在县城车站最多停三分钟,不要都睡着了,跳车时利索点。运煤车“咣当、咣当”了一夜,走走停停,天大亮时停在县城车站。几个人连滚带爬擦往下搬玉米面,车开了,车皮上往下递玉米面的三蛋岗还没下来,众人急忙喊他赶快跳车,他情急之下撤烂了裤裆,但人还是下来了。
三蛋岗打发两个后生回村里赶皮车来拉面,留下的人扛了几次把玉米面倒腾到县工会办公室走廊。几个人洗了几大盆黑糊糊水才算有了点眉眼,二蛋岗从饭馆买回一堆冷油条,给三蛋岗取了条旧裤子,下乡救灾去了。
两个后生回村里,上山没捉住马,只好赶了辆二套牛车,紧走慢赶返回县城已经晌午。只好把牛拴在电线杆上,进了工会旁边一家铁棚棚饭馆。三蛋岗给每人要了盘炒饼、两个羊蹄子、一个一握猴(塑料袋装二两白酒)。吃喝完,七个人翻遍全身才凑够饭钱。饭馆掌柜的看着这几个黑胶骨圙的年轻人,给了他们两盒官厅烟。
把玉米面搬上车,鞭子找不到了。赶车的后生只好人拉牛、牛拉车出了城。在汽路旁一排杨树下拣了根长树枝,上车“嗒嗒、来来”的打着牛往回走。三蛋岗几个人坐在面袋上晃晃悠悠睡着了。只听一阵摩托车声过后,一声大吼:“谁让你撇树枝了?”众人一个激凌醒来,见是两个骑摩托车的警察拦住了牛车。赶车后生跳下车,忙跟警察解释:“赶牛的鞭子丢了,我是从路边拾了根树枝枝赶牛了,不是撇的。”众人下了车,偷铁的忙掏出官厅烟递给警察,说:“二位警官先抽根烟,树枝枝确实是拾的,不是撇的。”骑摩托的胖警察推开递过去的烟,坐摩托的低个警察就下车就说:“炕头上拾剪子了——好拾手。你们这是破坏树木,是犯法的。”两个警察从摩托车下来,停好车,胖警察用手指着赶车的后生说:“跟我们回林业派出所,写悔过书,交罚款!”后生哭声挠洋地说:“明明是拾的,咋成了撇的了?他们可以做证。”低个警察说:“你们是一伙的,作证能算数吗?”偷铁的拿过树枝看了看根部,问两个警察:“你们睁开眼看看,这是新茬子,还是旧茬子?拾了根烂树枝,赶赶牛车也不行,你们咋能这样欺负人了!”“拾的也不行!”低个警察喊到。三蛋岗把赶车的后生拉到身后,对低个警察说:“不行,不行你想咋了?讨吃子吃了个烧鸡鸡——闹了你个烟熏气。”拉上牛绕开摩托车就走,其他人紧随其后。胖警察跑了几步追上来,拽住三蛋岗不让走,三蛋岗用力一推把胖警察推到路基下。低个警察往上拉胖警察,三蛋岗赶上车又要走。只听朝天一声枪响,众人吓了一大跳,猛一回头,胖警察手握冒着烟的手枪,坐在路基上骂道:“有胆量再走,打不断你们腿,我就脱了这身警服。”
枪,七个大男人怕了!枪声,汽路上步行的、骑车的、小轿车、大货车都停了人们急切打问着,到底出了啥大事? 【未完待续】
我和二蛋岗【六】
我和二蛋岗【五】
我和二蛋岗【四】
我和二蛋岗【三】
我和二蛋岗【二】
我和二蛋岗【一】
我和二蛋岗【八】
我和二蛋岗【九】
我和二蛋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