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广场

在纳雍,要找个活动的地方还真不容易。广场算是聊胜于无。在县城读书时,广场这里还是一排餐馆,餐馆后是露天篮球场。在外求学、工作几年回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广场其实并不广,两千来平方米,还被水池、花池、旗杆占去了不少空间,显得更小。广场中央有喷水池,一年也难得喷一次水。池中有雕像,黑黑的,像老树根。广场四周花池环绕。人行道上香樟树浓荫蔽日。不过,浓荫蔽日在县城只限于此。

广场是纳雍人的乐园。

早晨,广场被喇叭声吵醒。喇叭声量大,点子浓,响彻在县城的上空,覆盖了其他的一切声音。清晨在响,黄昏在响,炎夏在响,寒冬也在响,不知疲倦,成了广场的标准声响。我的办公室正对着广场,每天沉浸在喇叭声中。起初还不习惯, “如入鲍鱼之肆,久闻不知其臭”,慢慢就适应了。我五音不全,音乐一直听不懂。但喇叭一响,我就知道是广场舞。偶尔广场的喇叭不响了,还有点不习惯。广场似乎注定与广场舞相伴。没有广场舞,广场不能称其为广场。有了广场,没有广场舞,广场也没有生气。

老人们的时光是悠闲的。把孙子孙女送到幼儿园后,便聚集在大树底下,或是花池旁边,玩着扑克,打发时间。一副扑克,几张小板凳,几张传单,几个老友,就可以打发一个下午。扑克随身带在身上,想玩就可以拿出来。小板凳是家里带来的。凳随人走,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也有专门提供小板凳的,一天能收几十百来块钱。从人行道一端望去,树荫底下,玩扑克的人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天气晴朗时,一位老者便在广场练书法。一根塑料杆,锥形海绵头,就是毛笔。方形的地砖,天然的格子,就是纸张。空瓶子盖上钻个孔,接上自来水,便是墨水。老者练字,总有人围着。老者移动,人群也移动。有人随着老者的笔法,凌空点划,状如写字。有人嘴角随笔画微移,写到一撇或一捺等长笔画时,嘴巴都歪到了一边。有人和老者探讨书法,津津有味。有人跃跃欲试,老者递过笔来,写得有板有眼。老者练字,一练就是一上午,一下午,或是一天。地上写字称“地书”,很多城市都有。

白天还销声匿迹的山车、充气沙滩、转盘、充气城堡、电动小车、布娃娃、玩具枪等,到了晚上一下子全冒出来。走进广场,仿佛走进了儿童乐园,儿童玩具店。面对玩具,很少有孩子能抵挡住诱惑。小孩子缠着父母,不把玩具玩个遍,誓不罢休。孩子玩时,大人们守在旁边,寸步不离,唯恐孩子跌倒,全程护驾。孩子高兴,大人也高兴,商贩更高兴。

小商贩在栏杆上挂一块布,夹上气球,排成“心”字,不远处摆放几个凳子,几把玩具枪,几包塑料子弹,招揽生意。打气球的,不是父子,就是情人,抑或几个“调皮”的小青年。也不在意中不中,匆匆放几枪就走,气球毫发无损。十年前在织金,弟弟百发百中,小贩心疼得嘴角蠕动。一包子弹打完,弟弟还想再打,小贩死活不同意。

水池旁一边摆陶瓷玩具,一米开外,粉笔划上一条线,一块钱几个塑料套环,套中就是自己的。套环碰着瓷器就弹开,又比瓷器小,套中的几率就像中百万大奖,包赚不赔。来套瓷器的,也是父子和情侣。和打气球一样,也是为了博得孩子和情侣的高兴,中不中倒是无所谓。匆匆丢了套环,耍玩几下就走。

旗杆下的涂鸦摊前父母带着孩子精心挑选了石膏小像,小心翼翼的给石膏像涂色。亲子互动,既增加孩子的动手能力,也享受着天伦之乐。一番“精雕细琢”后,已是夜深人稀。父母牵着孩子,拿着涂鸦“杰作”,消失在广场上。

广场,在午夜悠长的山歌声中,慢慢睡去。

这样的乐园,不妨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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