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诗人阿米亥《野和平》:在战乱中,探寻内心渴望的真正和平

1924年,耶胡达·阿米亥出生于德国乌尔兹堡,他是德国裔犹太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在英军服过役。后来,随着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高涨,他在1936加入了以色列籍,因此而躲避过了纳粹的大屠杀。虽然如此,但是战争依旧没有离开他的生活,他参加了以色列独立战争,还经常面对着巴以冲突。

在这样的人生经历和生活环境之下,战争就成为了他诗歌中的主要元素。他在诗歌中表达着对战争的恐惧和批评,表达渴望获得和平心愿。在傅浩所翻译的《野和平》一诗中,就很好地表现了诗人阿米亥对于什么是和平的探寻,以及深深的渴望。

诗人立足于社会现实,在书写中融入了自己的个人经验,“并放在人类普遍命运的视野中观照”,将自己内心,甚至是普通民众内心渴望的真正和平诉说了出来。

不是停火的和平,

甚至不是狼羊共处异象的和平,

而是

犹如一场兴奋之后内心的和平:

只谈论一种大厌倦。

和平是什么?诗人说那不是“停火的和平”,甚至不是“狼羊共处异象的和平”。停火是冲突双方因为某种目的始终无法达到,而暂时的休战。狼羊共处异象的和平也是暂时的,当狼饥饿难忍之时依旧会向柔弱的羊下手。这些和平,不是主动的,是被迫的,注定无法长久,现实中的巴以冲突就是很好的例子。

那真正的和平是什么呢?诗人说那是“犹如一场兴奋之后内心的和平:只谈论一种大厌倦”。从对内心对和平的感受出发,来解释诗人所渴望的真正的和平。这种兴奋来自于自己为和平做出了贡献,来自于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不被战争所侵扰的安心,而不会再为哪一天再次突然发生战争而担忧。这种感受也同样适用于普通民众的内心,他们取得和平之后,“只谈论一种大厌倦”,即厌倦战争以及战争带来的苦难。

我知道我会杀人,

我已经长大成人。

我儿子玩的一把玩具枪会

睁眼闭眼叫“妈妈”。

紧接着,诗人用简短的一句话,概括了自己厌倦的事情。“我知道我会杀人,/我已长大成人”,血腥而真实的过往,这是曾经战场的经历带给诗人难以磨灭的痛苦。

而他的笔锋很快一转,说“我儿子玩的一把玩具枪会/睁眼闭眼叫'妈妈’”。通过心灵纯洁、不谙世事的孩童的出场,来佐证和平的重要性。小孩子只懂得玩具枪的游戏带给自己的欢乐,诗人自己曾经也是这样一位小孩子,后来由于战争变成了大人,被迫学会了“杀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自己的样子,他希望和平,希望战争的永远结束,这也是每一个以色列父母内心的渴望。

和平,

没有铸剑为犁的喧闹声,没有话语声,没有

沉重图章的戳盖声:让它

轻浮,像慵懒的白浪沫。

让伤痛歇歇,

痊愈还谈不上。

和平是什么?诗人由内心再次发问,又从笔尖再次诉说。“和平,/没有铸剑为犁的喧闹声,没有说话声,没有/沉重图章的戳盖声”。“和平”单独一行,显示了它在诗人内心的重要性。“铸剑为犁的喧闹声”象征着剑拔弩张的战争准备,“话语声”象征着为战争而进行的战略讨论和双方的交涉,“沉重图章的戳盖声”象征着某项应对战争而颁布的公文。这些统统没有了,才是真正的“和平”。

和平的意义是什么?诗人说“让它/轻浮,像慵懒的白浪沫。/让伤痛歇歇,/痊愈还谈不上”。慵懒的白浪沫具有轻柔性,诗人这样的描写,是说和平可以轻柔地抚平战争给人们带来的伤痛。但是由于战争造成的灾难之大,痊愈是一下子无法实现的。此时,诗人对和平的渴望,对战争的厌恶感达到了最大。

(孤儿的尖叫声从一代传到

下一代,犹如在接力赛跑中:

接力棒从不掉落。)

第一节末尾括号中三行诗的补充,更加强了结束战争的必要性,以及和平到来的重要性。由于战争使得很多孩子的父亲在战场上死亡,或者是孩子的父母在战乱中不幸落难,这只造成了一种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孤儿出现,他们为此“尖叫”着。倘若和平依旧没有来临,这些孤儿会死亡,或者他们长大之后还会加入战争,继续有孤儿的出现,像是一场接力赛跑中从来不掉落的接力棒。

读到此处,仿佛看到了在以色列战争中,那些苦难的人民,甚至联想到在世界任何时代任何地方的战争中那些水深火热的人民,不由得感到战争如此残忍而可怕,也不由得认识到和平真的来之不易且重要。

让它

像野花一样,

作为原野的必需,突然来临:

野和平。

诗歌进入到第二节,仿佛是沉重的叙述之后,突然的解脱,突然的释放。而诗人用短短四行诗的结尾,带来了对和平满满的期待。这里,是整首诗的点睛之处。野花是原野上必然存在的一种植物,它会于某一个时间节点突然发芽而后生长。和平亦如此,它是这个土地上必然存在的,是一种必需品,战争终将逝去,和平终将来临。

一首《野和平》是诗人经历的产物,其中的沉重性由于战争而变得不言而喻,而诗人从经历中探寻到的对内心真正的和平的理解,以及那种迫切的渴望,让人也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到。这不仅是诗人的渴望,也是世界上所有陷入战争中的人民的渴望。愿,世界少一些战争,有更多更长久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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