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俨少:用墨之法,要想到泼、惜两字。

陆俨少作品

用墨之法,要想到泼、惜两字。泼墨法是用极湿墨,即笔头蘸上饱和之水墨,下笔要快,慢则下笔墨水渗开,不见点画。等干或将干之后,再用浓墨破。即在较淡墨之上,加上较浓之笔,使这一块淡墨之中,增加层次。也有乘淡墨未干之时,即用浓墨破,如是浓墨随水渗开,可见韵致。或则笔头蘸了淡墨之后,再在笔尖稍蘸一点浓墨,错落点去,一气呵成,即见浓淡墨痕,不必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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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适当的地方,一处或几处用上泼墨法,在干笔淡墨之中,镶上几块墨气淋漓的泼墨,可以使通副神气更加饱满。或者觉到在这一部分全用干笔淡墨,精神不够,可用浓湿墨顺着干笔的势道,略略加上几笔点或短画,以提神贯气。这也叫[破],破者破其平,所以淡墨用浓墨破,干墨用湿墨破,一个目的就是让画面不平有层次。因之泼墨惜墨可以穿插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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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笔得当,辅以多种用墨法,泯合无间,则相得益彩。常用墨用法主要有四:一、泼墨法;二、惜墨法;三、积墨法;四、破墨法。泼墨法饱蘸水墨,利用湿笔淋漓,直泼纸上,其势疾风骤雨,倾倒而至。未泼之前,何处浓,何处淡,虚在哪里,重点在哪里,心要有个底。不能盲目无主,是成是败,且碰运气,泼下再说,这样每致失败,泼过之后,趁其未干,于淡墨处用浓墨破其平。或等干后再加,点簇房屋水口、人物竹树。或少加皴笔,分出石面,要前后关联,有血有肉,打成一片,粗中有细,湿中有干,于模糊中有分明,来去龙脉,交待清楚。切忌满纸狼藉,臃肿糜烂,一团黑墨,有乘物象,不见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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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墨法,就是干墨燥墨勾出物象,稍加皴擦即可。惜墨法笔头要干,于紧要处,甚至可以从口中吮出。所谓惜墨,实是惜水。轻烟淡墨,明净无滓,由淡入浓,层层加染,虽实亦虚。

泼墨放,惜墨收;泼墨动而惜墨静。两者之间,泼墨易病犷,惜墨易病弱,互相穿插,互辅相成,然后得臻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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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墨法多用绢或熟纸,利用其不吸收,用琐细簇的茸头,饱蘸墨水,聚集在绢或纸上,等其自干,四面起墨痕,得到浑厚苍润的效果。一遍已足,不再加染。如或不足,可用墨或色,加上第二遍,但要似离不离,不要重复。在生纸上,因其吸收易渗,可用多次层层加染,同样可以达到苍厚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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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墨法先上淡墨,等其未干,点上浓墨,以破其平。浓墨不宜多,疏疏几笔,少许便足。或在山脚堤下,用淡墨画沙或水纹,趁未干画浓墨竹,让它渗开,以见墨韵,或则笔头蘸了淡墨之后,再稍蘸一点浓墨错落点去,一气呵成,即见浓淡相间,不必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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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黄子久称:作画用墨最难,但先用淡墨,积至可观处,然后用焦墨、浓墨,分出畦径远近,故在生纸上有许多滋润处,李成惜墨如金是也]。这段话对惜墨法来说是不错的,但不能一概如此。如泼墨法以及惜墨法中山石露出积角处,空出口子,必须上手即用焦墨浓墨,生辣几笔,是见精神处。不能由淡入浓,以致模糊了笔墨痕迹,只有早浓墨旁边渐淡处,层层加浓,不失生辣,又见浑厚,黄子久所说用墨最难,实则这生辣几笔,虽是用墨,主要是用笔。必须见笔迹,做到沉着痛快,用笔不好,效果全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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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墨要光润,润非湿之谓,干笔也要润,要于枯淡中见丰腴,墨由笔生,笔头蘸墨,如果笔毛平均着力,则墨渗纸上,倍见丰实腴润。下笔平均着力,笔毛铺开而不散,笔与笔之间,浓浓疏密,剥剥落落,似断而续,顾盼生姿,互相贯气,这样就不平,不平而自见毛。无论干笔湿笔,能毛就有苍茫感,笔墨不多,而自丰厚。

润与燥,关键在于水,水多则润,水竭则燥,能者善于掌握水分,宜润则润,宜燥则燥,下笔之前,首先心中有数,笔中水分多少,含墨浓淡,功夫既到,不假思索,随笔点染,看似不经意,而无不干湿得当,浓淡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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