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在民间：河南长垣有个香满堂
文/蓝月光
店实在是小也，方圆几十平方，促狭地摆了三四张桌子，就转不开了手脚。主人正在忙碌，就在里厨（说是里厨，也就一个狭长的走道）候着——里面摆了锅碗瓢盆，还有一个几案，女主人正在打火烧。雪白的面团噼噼啪啪，很快皎皎如月。客人如潮水，来了一拨又一拨，八点来钟，终于渐渐少了，饭馆里腾出一张桌子，我们就坐了上去。
主人在灶间噼噼啪啪，切了猪蹄、猪头肉、猪舌，又加入几瓣洋葱，大铁盘子端出来。随后又拌一盘萝卜丝，一盘五香花生米。最后拿出一瓶老酒。酒是贵州都匀的，纸盒上已经生了绿霉，拿出里面的酒，商标蜷成一团，酒瓶上积了厚厚的尘垢——确实是老酒，至少要二十年以上。“这酒是特意为你备的。”主人说，不觉心中一热，虽然交往不多，但情意就在酒菜之中。
到底是老酒，入口清爽绵长，回味极香，一点也不涩。老酒如人，经过历史的积淀，早过去了浮躁，过去了张狂，过去了辛冽，变得沉稳厚重温和了。一面喝一面谈，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小店——
“只有这一样凉菜的店，走遍长垣也仅此一家吧。”主人很自豪，也很自信。他是一个自信的人——店里只卖肉，而且是猪头肉，其它菜几乎没有，但终日食客盈门。我对面一对父子，来了也不多话，切一盘肉，来两个火烧。一面嚼肉，一面吃火烧，快意无限，津津有味。还有客人大叫，“老板，味是这个！”——客人竖起大拇指，“只是态度能不能好点？别恁急躁。”主人只是笑：兄弟，来喝一杯！
夜色渐深了，食客渐渐散去，主人面色微红，谈兴正浓，就着老酒，打捞着他家族的陈年旧事，还有他这些年积压心底的往事：他的创业经历、他的家族的红色往事、他的悲和喜、他的体会感悟——只有在这时，在粗豪硬朗的男子汉外表下，才尽显细腻温柔的一面：男子汉的责任与担当；因为祖辈曲折的经历、因为做生意疏于对家人特别是母亲的照顾、因为曾经的酸辛坎坷，言辞之中无穷感触——之前我曾亲见他几次失声哽咽。
夜是冬夜，酒是老酒，菜是硬菜，店是小店，友是至友。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饮。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环境，正宜于饮酒。就像人朴素自然之中，最见本真性情。我与主人情意相通，感受相通，性情相合，彼此之中诸多契合，这是不是缘？
主人是至情至性之人，硬骨之中个性鲜明：店不扩大，也不装修；菜不多做，售完即止；客来自便，客去不留。在后厨，墙上有一幅字，那是主人的心声：做单品，做精品，做极品，做名品。这是做菜，又何尝不是做人呢？
微醺之中，恋恋不舍，挥手而去，夜正浓，风正清，像一杯老酒，呷一口，冽而香浓，醉上心头。
店是香满堂，主人者，李向阳也。
图文编辑：《灯花物语》工作室